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大哥结婚了
(于2007年3月)
1994年秋天,大哥穿一身西服,身材笔挺的走进了我的生活,对他感兴趣是有一次老师上课向他提问,他大大方方站起来,非常客气的大声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太清楚”,话音未落,班上笑倒一片,这些从小见老师如同见猫的学生,从来没有瞻仰过如此的风采。
晚自习他给我我们讲湘西赶尸的传说,描述那些客死异乡的死尸被赶尸人赶着,伸长手臂,关节僵直,一蹦一蹦跳回家乡的情形把我们吓的半死。
第二天早晨,大哥腿上有伤,同学说,他下晚自习伸手在台阶上扮死尸吓人,可惜,才蹦了两下就摔下了台阶。
有段时间我们同桌,他给我讲在广西的当兵故事,给我看他在全军获征文一等奖的《啊,那一片甘蔗林....》,后来在考场上,他凭记忆又写出了这篇文章通过了中戏戏文系的专业考试,我笑他是一篇文章走天下。
可是好景不长,有次上课我们吵了一架,还打起来了,从此以后,我们有一年时间不讲话,互相不理睬。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课堂上我的同桌喋喋不休地讲小话,坐在前面的大哥觉得身为班长有责任和义务维持课堂纪律,他转身对我说“你怎么这么无耻”,当年的我,傻得很,一听这话就气炸了,完全想不到他有可能是指桑骂槐,我们吵了起来,我把他课桌上的书从四楼的窗户扔了下去,他想来扔我的,我拿起凳子去砸,被反应过来的同学拉住了。
以后在路上遇见,我们眼睛都望天,他组织的班级活动我一概不参加,我们水火不容。
毕业后,大哥准备去深圳闯荡,班上有几个同学在他离开长沙的那天去站台送他,我也去了,毕竟打架也是一年前的事情,慢慢淡了,最主要的是我佩服他的勇气,去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闯出一片天,大哥离开长沙的那天,我们和好了。
他在深圳呆了一年多回了长沙,关于他在深圳的生活后来跟他聊天断断续续讲起。一到深圳,他就改了名字,把平庸的名字去掉,改为“张开”,他说他要张开双臂迎接新的生活,可是新生活并不一帆风顺,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标,大年三十晚上,他围着深圳标志“地王”大厦一圈又一圈思考,思考后他回了长沙。
那是1997年,我在一证券公司工作,新交了个男朋友,经常和大哥一起玩,男朋友的醋劲很大,但每次吵架后我跑到大哥那去他一点也不担心,我和大哥只有亲情。
我在大哥身边很放松,每次在他身边感觉好安全。
男朋友总是会有变化,不变的是大哥。离开男朋友的我搬到大哥的小屋子,大哥说,只要我有一口饭,你就有吃的。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大哥说,如果人类只有我这个男人和你这个女人了怎么办?我说那就让人类随风而逝吧,大哥笑着说,嗯,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1998年初夏,我离开长沙去深圳是从大哥的小屋子走的,假期回长沙,总要去看大哥,他会做好吃的湘西腊肉给我吃,他的身边总是有男孩子。
过了几年,他考入中戏,这次人生的转折,他是这么说的:我本来是考导演系的,第一次面试才两分钟就被刷下来,我很不甘心,去找了主管老师,我说,我从湘西过来,走了三天山路才走出了大山,搭了两天拖拉机才到了吉首,好不容易上了火车,辛辛苦苦好几天才到北京,可是,两分钟,两分钟就被判了死刑,可以再给我机会吗?老师说,过两天有编剧的考试,你试试吧。
大哥在中戏继续担任班长,身边是一群八零年代的小孩。
某年一个日子前夕,同学因为长期住宿条件得不到改善想借题发挥,大哥马上向学校领导汇报学生动态,并说:住宿问题请学校第一时间解决,我回去做工作,把同学暂时稳住。学校高度重视,问题解决了,同学更拥护这个班长,学校也信任这个班长。
没毕业大哥就在外面接剧本,担任策划,让班里同学写,某某是跟他最紧的一个,大哥说《浪漫满屋》就是他接某某写的。我听了不相信,后来查证了确实是的。
我刚回到北京住大哥家里,那段时间,大哥挂名策划的几个电视剧都在央视播出了。
他跟某某在马甸合租的房子,房子常住人口两人,往来无数,编剧、舞者还有象我这样四处流浪的都天天泡大哥家里。
那段时间是我在北京最快乐的日子,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和各色人马聊天谈笑。大哥喜欢坐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床头的白墙被烟雾熏得黄黄的。
和大哥一起特别踏实,因为职业的原因我们爱一起分析人物,人物的特点性格以及形成原因,我们特爱发掘人性里幽默的成份,一边说一边尽情笑,那是我最无拘无束的时候了,下班顺手在路边店买条中南海给大哥,他会很高兴。
写浪漫满屋的某某喜欢做饭,饭后大哥泡一杯茶,幸福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高朋满座,我们笑称他最容易满足,只要吃饱了,喝足了就行。有兴致了我们会一起跑去钱柜,大家喝个烂醉,充满醉意的大哥在KTV房间点上一支烟,眼蒙蒙看着大家闹,姿态妩媚,我们形容他母仪天下。
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崇尚自由、平等、倡导尊重个人,觉得大哥对编剧同学的军事化控制不好,这是我们分歧的开始,后来我们一起接剧本,对事情的看法有分歧,开始吵架,有次我把茶杯摔了,溅出的残茶到了天花板,永远印在那里。
大哥身边的编剧被我这么一影响都开始闹独立,首先是我搬出去,接着某某搬了,某某的好朋友不来了,原来整天泡在一起的刘编剧也不来了,大哥身边顿时冷清了。当时我没有认为自己有错,全是大哥的错,他的思想不开放,不与时俱进,不用国际化的视野看待这个世界,大哥则对别人说我回来在他这里闹腾一顿,把他的生活事业闹腾个稀巴烂后不管了,从此我们又开始互相不通音讯。
离开大哥后,我换了工作,生活渐渐稳定了,经常会想起他,仍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觉得从辈份来讲他是大哥,我要孝字当先,原谅他。趁着二哥同学来北京聚会,我邀请他,大哥来了,但是态度傲慢,对我要理不理,席间我给他敬酒,大哥不喝,同学热情调解,他勉强喝了。
新的工作让我明白好多原来不明白的生活道理,我开始反思,我不全是对的,我也有错,自己无心伤害了大哥。
差不多离开大哥家一年半后,我回去看他,大哥也调整过来了,我们照旧谈笑,他说,想想也好笑,世界上的事情很难讲是黑是白,我们要是为了几百万几千万发生争吵也情有可原,纯粹为了谁对谁错而争吵太幼稚了。
那天下午,我们对坐聊天四五个小时。相逢一笑泯恩丑,我和大哥是这样,可是某某呢?刘编剧呢?不是我的话他们可能还是好兄弟,至少我在他们关系的裂变上负了百分之十的责任吧?要他们跟大哥泯恩仇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我心里默默祈祷大家把曾经发生的事情当成我们成熟道路上的必经课程。
后来经常去大哥家里聊天,有次回家时大哥说你帮我捎去一个地方吧,那是一个浴室,大哥说他有时候就在这里过夜,我说这里安全不?如果明天早上打他电话,没人接我会报警。大哥笑笑走了,我看着大哥走进去,黑暗里突然发现大哥的背影好孤单。
大哥仍然没有女朋友,从来没有见过大哥有女朋友,我习惯了一群男人围着他。大哥生性单纯,简单,容易满足,对待事物和感情敏感细腻,欣赏美有自己独特的角度,对人认识深刻而仍然相信美好。
终于那天电话里大哥幸福兴奋地说他结婚了,我心里有点沉重,因为大哥不纯粹仅仅只属于我们了,同时也很高兴,为大哥的新生活祝福!
后记:四年过去了,大哥有了孩子,却又离婚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于2007年3月)
1994年秋天,大哥穿一身西服,身材笔挺的走进了我的生活,对他感兴趣是有一次老师上课向他提问,他大大方方站起来,非常客气的大声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太清楚”,话音未落,班上笑倒一片,这些从小见老师如同见猫的学生,从来没有瞻仰过如此的风采。
晚自习他给我我们讲湘西赶尸的传说,描述那些客死异乡的死尸被赶尸人赶着,伸长手臂,关节僵直,一蹦一蹦跳回家乡的情形把我们吓的半死。
第二天早晨,大哥腿上有伤,同学说,他下晚自习伸手在台阶上扮死尸吓人,可惜,才蹦了两下就摔下了台阶。
有段时间我们同桌,他给我讲在广西的当兵故事,给我看他在全军获征文一等奖的《啊,那一片甘蔗林....》,后来在考场上,他凭记忆又写出了这篇文章通过了中戏戏文系的专业考试,我笑他是一篇文章走天下。
可是好景不长,有次上课我们吵了一架,还打起来了,从此以后,我们有一年时间不讲话,互相不理睬。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课堂上我的同桌喋喋不休地讲小话,坐在前面的大哥觉得身为班长有责任和义务维持课堂纪律,他转身对我说“你怎么这么无耻”,当年的我,傻得很,一听这话就气炸了,完全想不到他有可能是指桑骂槐,我们吵了起来,我把他课桌上的书从四楼的窗户扔了下去,他想来扔我的,我拿起凳子去砸,被反应过来的同学拉住了。
以后在路上遇见,我们眼睛都望天,他组织的班级活动我一概不参加,我们水火不容。
毕业后,大哥准备去深圳闯荡,班上有几个同学在他离开长沙的那天去站台送他,我也去了,毕竟打架也是一年前的事情,慢慢淡了,最主要的是我佩服他的勇气,去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闯出一片天,大哥离开长沙的那天,我们和好了。
他在深圳呆了一年多回了长沙,关于他在深圳的生活后来跟他聊天断断续续讲起。一到深圳,他就改了名字,把平庸的名字去掉,改为“张开”,他说他要张开双臂迎接新的生活,可是新生活并不一帆风顺,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标,大年三十晚上,他围着深圳标志“地王”大厦一圈又一圈思考,思考后他回了长沙。
那是1997年,我在一证券公司工作,新交了个男朋友,经常和大哥一起玩,男朋友的醋劲很大,但每次吵架后我跑到大哥那去他一点也不担心,我和大哥只有亲情。
我在大哥身边很放松,每次在他身边感觉好安全。
男朋友总是会有变化,不变的是大哥。离开男朋友的我搬到大哥的小屋子,大哥说,只要我有一口饭,你就有吃的。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大哥说,如果人类只有我这个男人和你这个女人了怎么办?我说那就让人类随风而逝吧,大哥笑着说,嗯,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1998年初夏,我离开长沙去深圳是从大哥的小屋子走的,假期回长沙,总要去看大哥,他会做好吃的湘西腊肉给我吃,他的身边总是有男孩子。
过了几年,他考入中戏,这次人生的转折,他是这么说的:我本来是考导演系的,第一次面试才两分钟就被刷下来,我很不甘心,去找了主管老师,我说,我从湘西过来,走了三天山路才走出了大山,搭了两天拖拉机才到了吉首,好不容易上了火车,辛辛苦苦好几天才到北京,可是,两分钟,两分钟就被判了死刑,可以再给我机会吗?老师说,过两天有编剧的考试,你试试吧。
大哥在中戏继续担任班长,身边是一群八零年代的小孩。
某年一个日子前夕,同学因为长期住宿条件得不到改善想借题发挥,大哥马上向学校领导汇报学生动态,并说:住宿问题请学校第一时间解决,我回去做工作,把同学暂时稳住。学校高度重视,问题解决了,同学更拥护这个班长,学校也信任这个班长。
没毕业大哥就在外面接剧本,担任策划,让班里同学写,某某是跟他最紧的一个,大哥说《浪漫满屋》就是他接某某写的。我听了不相信,后来查证了确实是的。
我刚回到北京住大哥家里,那段时间,大哥挂名策划的几个电视剧都在央视播出了。
他跟某某在马甸合租的房子,房子常住人口两人,往来无数,编剧、舞者还有象我这样四处流浪的都天天泡大哥家里。
那段时间是我在北京最快乐的日子,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和各色人马聊天谈笑。大哥喜欢坐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床头的白墙被烟雾熏得黄黄的。
和大哥一起特别踏实,因为职业的原因我们爱一起分析人物,人物的特点性格以及形成原因,我们特爱发掘人性里幽默的成份,一边说一边尽情笑,那是我最无拘无束的时候了,下班顺手在路边店买条中南海给大哥,他会很高兴。
写浪漫满屋的某某喜欢做饭,饭后大哥泡一杯茶,幸福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高朋满座,我们笑称他最容易满足,只要吃饱了,喝足了就行。有兴致了我们会一起跑去钱柜,大家喝个烂醉,充满醉意的大哥在KTV房间点上一支烟,眼蒙蒙看着大家闹,姿态妩媚,我们形容他母仪天下。
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崇尚自由、平等、倡导尊重个人,觉得大哥对编剧同学的军事化控制不好,这是我们分歧的开始,后来我们一起接剧本,对事情的看法有分歧,开始吵架,有次我把茶杯摔了,溅出的残茶到了天花板,永远印在那里。
大哥身边的编剧被我这么一影响都开始闹独立,首先是我搬出去,接着某某搬了,某某的好朋友不来了,原来整天泡在一起的刘编剧也不来了,大哥身边顿时冷清了。当时我没有认为自己有错,全是大哥的错,他的思想不开放,不与时俱进,不用国际化的视野看待这个世界,大哥则对别人说我回来在他这里闹腾一顿,把他的生活事业闹腾个稀巴烂后不管了,从此我们又开始互相不通音讯。
离开大哥后,我换了工作,生活渐渐稳定了,经常会想起他,仍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觉得从辈份来讲他是大哥,我要孝字当先,原谅他。趁着二哥同学来北京聚会,我邀请他,大哥来了,但是态度傲慢,对我要理不理,席间我给他敬酒,大哥不喝,同学热情调解,他勉强喝了。
新的工作让我明白好多原来不明白的生活道理,我开始反思,我不全是对的,我也有错,自己无心伤害了大哥。
差不多离开大哥家一年半后,我回去看他,大哥也调整过来了,我们照旧谈笑,他说,想想也好笑,世界上的事情很难讲是黑是白,我们要是为了几百万几千万发生争吵也情有可原,纯粹为了谁对谁错而争吵太幼稚了。
那天下午,我们对坐聊天四五个小时。相逢一笑泯恩丑,我和大哥是这样,可是某某呢?刘编剧呢?不是我的话他们可能还是好兄弟,至少我在他们关系的裂变上负了百分之十的责任吧?要他们跟大哥泯恩仇可不是这么容易的,我心里默默祈祷大家把曾经发生的事情当成我们成熟道路上的必经课程。
后来经常去大哥家里聊天,有次回家时大哥说你帮我捎去一个地方吧,那是一个浴室,大哥说他有时候就在这里过夜,我说这里安全不?如果明天早上打他电话,没人接我会报警。大哥笑笑走了,我看着大哥走进去,黑暗里突然发现大哥的背影好孤单。
大哥仍然没有女朋友,从来没有见过大哥有女朋友,我习惯了一群男人围着他。大哥生性单纯,简单,容易满足,对待事物和感情敏感细腻,欣赏美有自己独特的角度,对人认识深刻而仍然相信美好。
终于那天电话里大哥幸福兴奋地说他结婚了,我心里有点沉重,因为大哥不纯粹仅仅只属于我们了,同时也很高兴,为大哥的新生活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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