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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13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
(没经过同意, 请不要随意更改标题!)

沙龙对温哥华港现在的装卸速度感到非常惊讶。以前每艘船在港外的泊位上平均要等上两个礼拜左右才能开始进港装卸,现在却只要等三五天左右。可他回过头再想想,也对啊,以前从中国跑一趟温哥华得多少天呀,现在十天就足够了。他对“鼎盛”这条五万吨的散装船非常满意。从广州海校毕业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沙龙目睹了中国远洋船队从质和量上的变化。他想起以前在机舱里干三拐那阵儿,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看看现在的国产主轮机,那技术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真他*娘*的便宜了大炮手那小子,沙龙想起这家伙就生气。公司对这他们一批本科轮机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非常看重的,花了不少心血培养他们,现在这些人都是公司的技术骨干了。可是这些人有不少根本不安心工作,主要还是嫌跑船苦。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以前?刚开放那阵,多少人托关系找门路就是想上船哪!那个时候,中远下面就粤海的船才能跑外洋,船上除了部队上下来的,就是他们这些干部子弟了。沙龙的老头是南下的四野的老干部,可要是跟那时候船上其他那些人的爹比起来,根本不算个什么事儿。要是告诉别人某某某的儿子曾经跟他在一条船上干过,大概以为你是在说胡话哪!
想到以前,他就想起了阿明。如果不是他那个时候太冲动,这个轮机长的位子就应该是阿明坐的。他和阿明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朋友,沙龙的父亲是四野的骑兵,阿明的老头则是四野的侦察英雄,那可都不是吹出来的活儿。两个老头都拽,还不是一般的拽。早在六十年代,省里组织他们这些干部去温泉疗养院疗养。两老头看不惯一些干部生活作风腐化,由沙龙的老头执笔,洋洋洒洒两大张大字报就贴在疗养院的大门上,指名道姓地把那些人批了一通,结果俩人都让疗养院给赶了出来。那都是些什么人哪,你们都敢批!俩人脖子一挺,妈了X的,你都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都敢赶!人家说,那几个官比你们还大,求求你们了,快走人吧,不然我这院长的位子就没啦!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何况那几个也都是老战友老首长了。也没把俩人怎么的。谁也动不了他们,野战军史上白纸黑字都有他们的大名。
阿明天生就是玩机器的,从小就是。他们两个上船后一开始都在机舱里干,从来都是阿明厉害。公司派他们去香港接船,先让港方的技术人员培训他们。才没说几句话,阿明就蹦哒起来,就你这活儿也敢来培训我?你把家伙拿出来,我示范给你看看!带队的领导板起脸就训,他活儿是糙,可他他*娘*的会讲英语,你虚心点行不?从此就整天看这小子捧着本英文手册啃。过了两个礼拜,就见他操着断断续续的英语在那儿说,港方人员哈着腰大气不敢出地听着,变成了阿明培训港方人员。回国后(那时候香港还算是外国吧。),领导挺长脸,开会表扬,让他谈谈感想。他想了想说,其实那些香港人英语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都会讲广州话,私底下都跟我讲广州话。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个窜样!
后来,那些某某某们的儿子们玩够了,都走了。再后来,国家开始培养第三梯队。别人都是要求入党,他们俩是公司领导上门来做工作要他们入党,公司领导也都是阿明家老头的老部下了。别说公司领导了,交通部长也是。北京那儿一有动静,就去问阿明的老头,老爷子啊,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去的好,这儿我好歹也是鸡头啊,去了那儿我连根鸡尾巴毛都算不上啊!老头想想,说按我说你还是去。我没文化,以前让我上去我也不敢去。你不同了,有机会还是应该去。干不了最多回来,粤海里头不都是咱们这一拔的嘛!去吧!就去了,先是副的,后来就成正的了。后来沙龙跟阿明都去大学进修拿文凭去了,没文凭不行。
再往后,就是十年前那档子事儿了。那时候,他们的船就在温哥华港,俩人上岸一起去温哥华 Downtown 的一个购物中心逛。到了里面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头,怎么人都围着电视机和收音机呢?挤过去一看,俩人脸都白了,也没心思逛了。回船上的路上,一直不说话的阿明突然道,沙龙啊,我不回去了!沙龙傻了,你不回去我可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你让他们把脸往哪儿搁呀?阿明说,我不管那么多了!咱们跑船也跑了那么多年了,去了那么多的地方,以前老说咱们是人家的掘墓人,可你看看以后会是谁来掘谁的墓啊?!就这么跑了。公司领导去阿明的家,在门口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按的门铃。说,老爷子啊,你们家阿明找不着啦!老头半晌没出声,最后说了句,你们还我儿子!
沙龙正想得出神呢,机要员kitty走了进来。“船长,公司的加急电报!” 沙龙接过来一看,就几个字:“请速与中领馆联系,急急急!”
***
土狗虽然死了,香港佬并不气馁。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几个与土狗相识的线人,把网撒了出去。他从来就不信会有死了的线索。回到总部,他扔下Grant给那个脸色铁青的Roy, 自己一个人跑到会议室的沙发上想去睡一会儿,可只睡了一个钟头。其实他挺累的,可是一合上眼就梦见土狗那双冰冷的眼睛。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你个衰人,成晚都唔返屋企,又系边度滚啊?个仔成日都挂住爸爸,唔见佐你个人,闹到我要死梗!(你这个混蛋,整晚都不回家!又去哪里胡混啦?你儿子想了你一整天了,烦得我要命!” )”
“我依家系做梗case啊!你哞烦住我得唔得架?(我正忙案子啊!你别烦我行不行啊?)” 香港佬没好气地回道。以前要是彻夜不回被老婆追问的话,他可不敢这么大大声对她说话。香港女都系梗八贝,丢(香港的女人就这么牛,操)!
“喂,你有哞搞错啊!你如果真系不棱住同我过,我就返香港了啊(你要是真不想跟我过了,我就回香港了啊!)!你简直系太过分了!” 他老婆真的是恼了。
“好了,好了!唉,我等阵同你一起食庵好唔好啊,带埋个仔出来啦(我等下跟你一起吃午饭好不好?带着儿子一起过来啦!)!我慢慢话卑你知!” 他开始讨饶了。
“梗…好啊!等阵见!都系个间避风塘海鲜食啦!” 他老婆没好气地收了线。
避风塘海鲜坐落在Downtown外面的Main街上,开车过去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据说全温哥华最地道的港式海鲜就是在那间餐馆才吃得到。当香港佬发动汽车的时候,突然间有了一种想忏悔的冲动。唉,依家都系四十几皮个人了,都系应该顾吓屋企了。个老婆以前都系O记一枝花来架,香港大把有钱佬都唔嫁,跟住自己,都系算几唔易了!
当他走进餐馆的时候,企台老远就冲他招呼:“香sir啊,你太太已经来佐了!行里边啊!” 香港佬在城中的华人圈子里也算是个名人了,华人对吃官饭的总有一种不自觉的敬畏,即使来到加拿大这样的西人国家也是如此。
他老婆老远看见他,吓了一跳。没等他坐下,就问道:“你做梗咩case啊,阿香?点解个双眼梗黑架(怎么眼圈都是黑的)?成晚哞悃到觉啊(整夜没睡啊)?”
香港佬无力地点了点头,冲着六岁的儿子努力地挤了丝笑容出来。“昨晚加油站个单case啊!”他转过头去对老婆道。他老婆不好意思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对唔住啊,老公!我唔知道你都系做梗里单野架嘛!梗辛苦!依家有哞点头绪啊?”
“依家唔讲得!你应该知啦!” 虽然香港佬的老婆以前在O记不过是个文员,当差的规矩还是懂的,不该问的就不问,也就收声跟老公聊起了其它琐碎的家常。企台走了过来,“香sir,依家叫得没啊(现在可以点菜了么)?”
他老婆接过话头道:“得了!…”香港佬懒得理他老婆点什么菜,看着儿子逗笑。因为一夜没睡,就不停地往肚子里灌咖啡和茶水,靠些咖啡因提神。现在人有些放松下来,不由得有些尿急。便离开桌子,朝厕所走去。
***
四眼看着香港佬老婆的车从车库里倒出来,这个地址是他找那个红中拿来的。香港佬黑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红中就是帮他白做了个sundeck(晒台)。没办法,那时候红中拿的还是9字头工卡(专门给难民身分的人发的社会保险卡,开头的数字是9),让香港佬捏住了死穴,身不由己。
他入这一行已经有许多年了,不过还从来没有伤过人。他不敢。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时常告诫他“做人哞梗尽” (做人不要太绝)。虽然眼睛近视,可实际上他读过的书并不多,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当年跳飞机(持假护照坐飞机偷渡,往往上了飞机后把护照撕掉,下了飞机后就申请政治避难。)落地温哥华,真个是举目无亲。靠的都是其他大陆来的朋友接济,才慢慢地站住了脚跟。好像土狗,虽然他不是广州的,可是讲义气,那就是朋友。他只知道对朋友要讲义气,因为没有当初这些朋友,他就不会有今天,还能把老母接过来享福。
土狗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当年他在温哥华第一份正当的工作就是土狗介绍来的,那是份餐馆工。那个时候,连份餐馆工都难找,因为那些餐馆只请会说台山话的。没有土狗,他大概就要去睡大街了。
他不相信土狗就这么死了。前几天不是还一起去Broadway上面那家赌场玩的嘛,个衰仔还赢了几百块呀!那会儿,土狗真是只快乐的狗仔。现在就这么没了?四眼眼睛红红的的,盯着前面香港佬老婆的Lexus。夯家铲(该遭灭门断子绝孙的东西)!他想起石滚那张变了形的脸。“这条洋狗一定要除掉!不单单是为了狗仔,他本身也是个威胁。” 石滚对阿明道。可是,这次他出不了门,见了光了。
这是第一次他和阿明两个一起出来做事。他咬了咬牙,摸了摸腰里的那把沉沉的framing(建木屋)用的羊角锤。“今次你一定死得几好悌(这次一定让你死得好看)!”
果然去的是避风塘。都知道香港佬经常去那里,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好彩(好运气)。他和阿明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两人随便叫了些吃的,闷着头假意吃着,眼睛却不时地瞟着香港佬老婆的那张桌子。当香港佬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来的时候,四眼和阿明兴奋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机会来了!
***
厕所在里面走廊的尽头,男女厕所都是相邻的。早茶的时间已经过了,厕所现在应该很空。香港佬走了进去,站在小便槽跟前解开裤带,很放松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听到门响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个戴眼睛的年轻人。那人一声不吭地走到他边上的小便槽,解了起来。
门又响了一下。香港佬这回头没抬起来看。这个人走过他的背后,似乎是想去里面的抽水马桶那儿。他终于解完了,提起裤子,拉起拉链,系上腰带,正要转身去洗手,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他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站在他边上的四眼,就脸对着脸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就跟土狗的眼睛一样冰冷。
香港佬登时浑身发冷,心中暗叫不好!跟父亲学过几天咏春的香港佬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咏春的短桥短小精悍,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最能发挥。香港佬腰身一动,猛地发力,左掌狠狠地朝四眼的心口拍了过去,同时左脚往上一步朝四眼的胯间撞了过去。突然,他背上一阵巨痛,像是被铁块狠狠地敲了一下,登时两眼发黑,气都喘不过来。
***
阿明进了厕所后,把门反锁起来,绕到香港佬的背后,摸出自己的那把羊角锤,就等着四眼摊牌了。当他看见香港佬的腰身刚一动,手里的羊角锤就狠狠地捅了出去。
四眼看着慢慢瘫倒在地上的香港佬,狞笑着摸出羊角锤,摸了摸锤头,举起锤子朝着香港佬的脊背砸了下去。锤头砸在香港佬的后背上,发出“噗” 地一声闷响,四眼似乎听到了肋骨的折断声。他的锤子刚离开香港佬的身体,阿明的锤子紧跟着砸了下去,方方正正地砸在香港佬的脊梁骨上…
***
沙龙和政委运输机是坐中领馆的车回到船上的。配合有关部门的同志在海外执行特殊任务,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是这次比较特殊,中领馆的副领事速食面带着两个年轻人也随他们登船,而任务的内容却很奇怪,防止有人利用“鼎盛” 号偷渡去中国!这年头还有人偷渡去中国?不会吧!但是按照纪律,不该问的就别问,执行命令就是了。
他刚回到船上,手机响了起来。这是阿明送给他的手机,为的就是一旦他的船来了温哥华,方便两个人联络。他没想到船刚到,阿明就追了过来。
“喂!沙龙撒?” 就是这小子!
“我是啊!你小子真会抓人,我刚到你电话就来了!还好吧?老婆孩子都还好吧?”
“都不错撒!晚上出来吃饭吧?”
“好,没问题!你来接我,我在四号码头等你。” 沙龙刚刚收线,突然发现速食面的眼光冷冷地扫了过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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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拾英 / 小说故事 /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 (chap9-11)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原先的话题找不到了,只好另起。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
    第九部分
    从刘春林出走之后,中国驻美有关人员立刻觉察到美方的异常活动。通过在州警和FBI的相关渠道以及技术手段,证实了刘春林出走的消息。虽然由于刘春林因为六四而身分敏感,也几乎从不与中国方面有过什么接触,但是其从事的相关的科研领域一直是被重点盯防的对象。对中国某些专家来说,近几年刘春林这个名字并不是那么陌生。
    驻美各方面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等待刘与他们接触。刘春林的去向也顿时成为调查的焦点。然而,从加州方面得到的情报证实刘春林从美加边境的和平门关卡进入了加拿大。这个消息令几乎所有的人大跌眼镜。有什么理由刘要舍近求远?难道刘带着资料是要投奔第三国?
    中国严密的档案和户籍制度此时充分显示了优越性。有关方面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春林在中国就读的大学同学后来移民加拿大温哥华的石滚锁定。于是,几乎是与美方同时,中国方面将寻找刘春林下落的重心立刻转移到温哥华地区。
    赤色旅立即向各方面撒开了大网,但是几乎在温哥华警局和其它相关部门的关系人和消息渠道都不约而同地联络不上,石滚也突然销声匿迹。他判断,形势就将在今晚爆发。唯一的手段就只有技(电) 侦了。
    ***
    三面环海的温哥华的Downtown地区实际上形同孤岛,唯一可以不用过桥而进入这里的要道就是穿过唐人街的Hastings街。否则,就必须分别由Burrard, Granville或者Cambie三条干道过桥进入Downtown。整个Downtown地区高楼林立,是温哥华地区的金融商业中心,几乎将整个加拿大西海岸的经济精华都集中到一起来了。而繁忙的温哥华港的货柜码头就处于唐人街和Downtown地区交界的地方,几乎所有的大型的远洋集装箱轮都必须经 Georgia Strait 驶入码头进行装卸工作。
    然而,这个美丽的滨海城市却也被几类特殊的人群青睐着。由于温哥华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加拿大的政治司法及移民体制,如同亚洲地区的中国香港,日本东京以及地处东南亚的新加坡这些举世闻名的间谍天堂,温哥华则是北美地区的间谍天堂,大小情报贩子云集,各国情报机关或明或暗地活跃于情报圈子。另外,温哥华地区和东岸的蒙特利尔都被称为罪犯的天堂。世界上只要是你数得过来的有名的无名的黑帮组织,从意大利的黑手党到港澳地区的三合会,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其分支机构。世界各地的贪污犯和诈骗犯也视此地为世外桃源,所以你经常可以看见一些人无所事事,身着名牌,驾着名车在各个夜总会和赌场里出没,一掷千金。这些另类的群体,大部分都以各种各样公司的名义混迹于Downtown地区的那些摩天大楼里。
    而眼下正值IT及无线通信行业如日中天,整个Downtown地区的写字楼有30%左右被这些行业占据着。加华远洋公司就设在一栋临海的商业大厦的15楼上,这栋大厦位于整个Downtown地区租金最贵的地段。如果要测量附近地区的电磁辐射的话,这里的辐射量恐怕是早已达到严重污染的标准了。因为与其相距两三个block的地方, 有一座叫Manulife Building的大楼,美国领事馆就在那儿。
    加华远洋的楼下,有一间名为GranTel的Telecom高科技公司。公司的大股东是个香港公子哥,其父在香港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号称“超人” 。老超人在九十年代初期,顺应移民潮而进军温哥华房地产市场,直赚得风生水起。小“超人” 到底年轻,想法也新潮些,就玩起了Hi-Tech,从温哥华收购了这家公司,改名为GranTel,自己做大股东。公司自己也主要是从事无线通信方面的软件开发,也搞些相关器材的进出口业务。整间公司除了Reception和Admin有些白人之外,其他部门都是清一色的操着各种口音的中国人。表面上看,与其它的高科技公司的情形没有什么区别。
    此刻,雨夜中的Downtown依然灯火通明。在GranTel的实验室的一间密室里,,忍者坐在一张工作台前,头上套着一副耳机,面对着一堆电子设备。而赤色旅则坐在他身边一个转椅上,面无表情地仰视着高度隔音的天花板,头上也同样套着一副耳机。两个人正全程监听着大温地区的警用电台的通话。
    近几年,由于北美地区有组织犯罪手段的高科技化,各地警方相继引进了通信加密技术,对警用电台的波频进行加密。以往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只要拿一台改装过的电台或者对讲机就能偷听警方通信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由于目前美国的通信加密技术独步天下,中国情报部门想依靠原来的技侦手段和技术获取情报变得日益艰难。无奈之下,某部下属的研究所进行攻关,研制出现有的几种电磁信号过滤解密设备。忍者眼前的这套设备就是其中的一种型号。这种设备部署在温哥华原来就是用来对付北美地区美加军方和情报部门的,现在拿来对付技术要低几个级别的警方通信完全是绰绰有余。
    “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啊!” 赤色旅一面听着,一面心里暗暗吃惊。当Clark街方向的那声大爆炸的冲击波传到这座大楼的时候,他马上放下耳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Clark方向眺望。那里,大火和后续的爆炸将天空映得通红。
    他判断,目前石滚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是落脚的地方。一定要找到他!他马上给海公公拨了个电话。
    * * *
    海公公整个晚上也没闲着,是脑子没闲着。从傍晚开始,他就试图联络几个夜总会的熟客,那些都是在温哥华警局内当差的原香港皇家警察的O记探员。可是所有的人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当不远处Clark街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他越发焦急起来。
    香港佬就是那些熟客其中的一个,是最色的一个,也是最没品的一个。这里的小姐妈妈桑都知道,这个家伙不管老少美丑一概通吃。他也从来就不挑嘴,给什么就吃什么,而且在床上几乎是畅所欲言。从他身上,海公公才体会出什么叫做“色字头上一把刀” ,难怪香港的黑社会会如此猖獗。
    办公室里的电视机正调在当地的VTV电视台。电视节目突然中断,Breaking News的字样随着音乐跳跃出来。随后的画面是一个男播音员手持话筒站在雨中,背后清楚可见冲天的大火和呼啸而过的消防车。
    “A huge explosion ripped through east Vancouver area late tonight at a gas station at the intersection of Vernable Avenue and Clark Street. Cause of the explosion hasn’t been determined yet, but some eyewitnesses said that illegal car race might be involved.
    Almost the whole block around the scene of explosion was destroyed. But the figure of casualties hasn’t been given, and no further information has been released by the Vancouver Police Department so far.
    We will keep you updated.
    This is Crying Crow(乌鸦), VTV News, Vancouver.”
    海公公又开始忙活起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拨了出去,依然没有结果。这个时候,赤色旅的电话进来了。他听了一下,然后答应道:“好吧,我来安排。” 他挂了电话。想了一下,决定再试一下香港佬的手机。这回电话通了。
    “Hello?” 电话那头传来香港佬的港式英文腔。
    “系我啊,公公啊!”
    “咩事啊,大佬?我依家忙紧啊,你转头打返来得吾得架?”
    “吾系啊,大佬!你吾知我几惊啊!头先果声梗大,震到我头昏眼花,吾系原子弹爆炸啊嘛?”
    “你黏线咯!梗大个男人有咩好惊啊?头先系拉人,点知会变成梗!”
    “哇!边个梗塞来,搞出梗大阵仗?”
    “唉,我都不系好知道。总之卑讵走勒佐了!好了,好了,我吾同你讲了!”
    “好好,我吾阻你当差了!转返头先讲了!”
    挂了电话,海公公兴奋地连连搓手,围着屋子连转了两圈。“好,好!石滚这小子总算跑掉了!这下好办了!”
    刚刚他拨过石滚的手机,却也是关机。不知道现在运气会不会也象刚才那么好?
    * * *
    caravan上了Clark之后,没等到前面的红绿灯就往左一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顺着小街七转八转,转眼就过了两三个block。这时,身后传来了爆炸声。阿明在后面“嘿嘿嘿” 地笑了出来,对石滚道:“今天这个祸可闯大了啊!” 他转头看看刘妈,见他还缩在后座底下,笑道:“起来吧!没得事了!”
    刘妈爬了起来,坐到座位上,看着前面开车的石滚,说不出话来。石滚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的刘妈,笑道:“刘妈,没想到吧?咱们有十年没见了,结果就这样重逢了!”
    说话间,车子转到一家杂货店的后门,停了下来。石滚率先跳下车,阿明跟着拉开侧拉门,对刘妈道:“到了,快下来。”
    刘妈跳下车一看,caravan就停在一辆五吨的货柜车旁,车后的门已经给拉了起来,石滚已经爬了上去。阿明拿过刘妈的背包往里一扔,然后托着刘妈的脚,上面石滚拉住他的手,一用力,把刘妈扯了上去。阿明随后也爬了进来。石滚拍了拍前面的驾驶室,随手按了一个开关,车厢里顿时亮了起来。阿明拉下后门。车开动了。
    刘妈这时才发现,这车里差不多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石滚和阿明开始把身上的衣服,头上的took还有手套都除下来,都装进一个黑色垃圾袋里,然后一扎口袋,扔到最里面的角落里。转眼间,两人都套上了黑色的橡胶围裙,戴上工作帽,整一个蔬菜水果杂货铺里理货的工人样。石滚随手扔过来一件橡胶围裙,对刘妈道:“你也穿上这个吧。”
    石滚打开手机,给前面开车的四眼打了个电话:“你知吾知依家去边啊?”
    “吾系老友果个apartment咩?”
    “吾得了!去丽春院吧!”
    刚挂下电话,电话又响了。石滚一看,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喂?”
    “是石兄弟啊?我是公公啊!今晚上有没有空过来坐坐?我这儿有两个新来的小姐,可能合你那两个兄弟的胃口。咱们哥俩就一起喝喝酒怎么样?我请喝酒啊?”
    “你少装蒜了!我这就来了!”
    “好,好啊!”
    整个城市似乎都被爆炸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
    第十部分
    Brian看着桌上发了疯一样不停地叫唤着的电话,竟然有些哆嗦起来,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的好,仿佛那电话听筒是块滚烫的烙铁。他知道是谁打来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应对对方的质问。当电话铃声响到第四下的时候,他赶在自己的voice mailbox之前接起了电话。
    “Hello, this is Brian speaking.”
    “It’s P. Listen, Brian, that was a big boo-boo! I was really, really f*ckin impressed!”Peter Ennis的声音明显地听上去很不安。“The whole block was blown away, buddy! I don’t know what the history of the City of Vancouver says in the book, but sure this is gonna be a new record!”
    Peter Ennis是刚刚接任温哥华警察总长这份差事的。原先那个两个月前因为在皇家骑警的地盘上醉酒驾车被捉,被迫引咎辞职。不得已,市长兼市警务委员会主席Logan Smiths专门跑到邻省Alberta的Calgary市去,把在那儿当警察局长的Peter死乞活赖地请了过来,上任才不到两个礼拜。
    Brian对Peter一点都不陌生。两人都是同一期皇家骑警警校的学员,毕业后Brian被分配到Ontario的Queens, Peter则去了边境小城市Windsor。两个人还时不时地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接触。数年后,Brian又被调任至多伦多加入那里的缉毒组;而Peter则如愿以偿地被调动回家乡Alberta省。两人就此分开了差不多有十年的样子。大概跟Brian的缉毒方面的相关经验有关吧,Brian突然加入了CSIS,并被派任至加拿大西部,第一任职务就在Calgary。两个老同学又重逢了。到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家立业,有四十好几了。
    年轻时的Peter是个典型的Alberta cowboy, 加上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喜欢将名字缩写成P. Ennis, 警校的同学都在背后叫他 Penis, 也就此闹出了不少笑料。那会儿,每当学员们在背后嘲笑Peter的时候,Brian在心里还挺可怜他的。Poor guy, he must have taken a lot embarrassment since he was a kid. 他反而挺欣赏Peter那种单纯直爽的性格,两人也一直是好朋友。
    可这会儿,老朋友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该得怎么跟他交代呢?由于市政府预算紧张,温哥华市警无法象其它的大城市那样拥有警用直升机追踪逃犯,警匪追逐往往搞到后来就变成了车毁人亡。过去几年里,已经接连有警员和无辜市民因为警车在市内高速追逐逃犯而丧生,搞得民怨鼎沸。不得已,温哥华市警局只能重新制订政策,要求警员在追逐中视情放弃追逐。可美国方面来的人不了解这种状况,这不今天就惹下大乱子了。可是因为这次行动极为机密,连Peter都不知道有美国人参与了这次行动。
    还没等他说话,Peter又开口道:“I’ve no idea how you educate your guys, but what you guys did is gonna derail my career. Okay, Brian, I just wanna make sure my a*ss’s covered.”
    Brian吸了口气,道:“P, we’ve been buddies for almost twenty five years and you know where I’m from. I’ll talk to Logan and the other members of the board. Don’t worry about the media, let me handle them.”
    “Brian, I’ve got a feeling. There is something I don’t know about this operation. But if I’m not cleared to the access, fine. I just wanna know that I’m doing my job right.”
    “You’ve got my word, buddy.”Brian想轻松一下气氛,“Hey, how is Lynn doing? What’s her due date?”Peter的妻子又怀孕了。
    “She’s doing great. It’s gonna be some time next May.”
    “Jesus! This is the fifth or sixth? You guys are just too damn amazing!”
    “It’s gonna be the seventh. Remember that? I’m Mr. Penis! Hehehe…”
    “Hohohoho…Okay, I hear you, buddy!”Brian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还是第一次Peter提起自己的绰号,怎么听着就怎么都觉着怪。
    “Okay, I let you go. Talk ya later.”
    “Later, man!” 放下电话,Brian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这一辈子能称得上buddy的朋友大概不超过五个,Peter就是其中的一个。为了这帮几巴美国佬,他犯不着在退休以后少一个一起喝酒打发时间的好朋友。他打定了主意,起身往会议室走去。那儿,Roy和Grant正等着他。
    走廊里,几个手下低着头满怀挫折感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安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门,他看见那两个美国佬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他一推门,走了进去。
    “Okay, gentlemen, now what?”
    “Brian…”Roy抬起头刚想说话。
    “It’s over, Roy! You lost him! Listen, you guys have caused too much chaos here. Just couldn’t be any worse.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 NO BODY here can afford for any further political consequences. This is just too much. I’m really fed up with this kinda cowboy-style stunt move.”
    Roy完全明白Brian在说什么。他承认,这次行动是完全失败的。让刘春林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人救走,就意味着他携带的机密资料也完全暴露了。可是,Roy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在这一点上,他和Grant 是一致的:即使资料拿不回来了,人一定要找到,live or dead。
    “Brian, I agree that we failed this operation. But I don’t wanna let this guy just walk away like that. Someone should be criminally responsible for the consequences. Just think about VPD, what are they gonna tell the public?”
    “Okay, but we don’t have many resources available. There’s too much sh*t to be cleaned up right at this moment.”Brian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了,毕竟这是加拿大和美国之间的合作行动。
    “We can do it!”

    ***
    就在温哥华东区那儿兵慌马乱的时候,也是一片忙乱的大温地区报警电话中心“911” 的接线员Trin接到了一个车辆报失的电话。对方用很生硬的英语告诉她:“My car was stolen tonight.”
    “What’s your name, sir?”
    “桃花岛主。”
    “What’s your driver’s license number?”
    “1234567.”
    “Your car’s license plate number, please?”
    “VAN 168.”
    “Okay…please hold for a sec. So that’s a green 1999 Dodge Caravan? When was the last time you saw your van? And where was it?”
    “Around nine o’clock. I parked my car in the parking lot right behind 盛记 Chinese Hotpot Restaurant on Cambie Street. But after I finished dinner with my family around 11 o’clock, I realized that my car was gone.”
    Trin飞快地将记录输入数据库。当她听到“盛记” 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当愣了一下。作为第二代本地土生土长的越南华人,对“盛记” 火锅店是一点都不陌生的。似乎在一个礼拜之前,也有人从那里报失过车辆。她一面安慰了一下报案人,告诉他一般被偷的minivan都会在第二天就被寻获。然后,她用“盛记” 的英文名字对数据库进行查询,当结果跳上屏幕之后,她不由得吃了一惊。在三个月内,有将近十辆车是从“盛记” 的停车场被偷走的!失车从奔驰到Honda Civic都有,大多是大温地区偷车集团最青睐的车型。她将查询结果用打印机打了出来,又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拿着文件去找上司 Constable Zeon。
    今天晚上是Zeon加入警队以来最糟糕的一晚。这会儿他正站在一个911接线员的桌子边上对她吩咐着什么,Trin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打印件。
    “Zeon, I think you might want to take a look at this.”
    “What is it?”Zeon接过来看了一下问道。
    “This is a stat report of some stolen vehicles in the…”Trin赶忙向Zeon解释。
    “Okay, Trin, would you please leave this on my desk? Thanks!”Zeon没等Trin说完就不悦地打断了她。“This is not the number one priority tonight, and I think you should’ve noticed what’s going on here!”
    Trin看看情形不太好,不敢再说下去,接过报告赶紧走人。这时,办公室的pager响了起来:“Constable Zeon, Line one please! Zeon, line one please!” 外线有人找Zeon, 可他正好不在自己的桌子上。
    正跟接线员忙着说话的Zeon听到呼叫,赶紧顺手把电话提了起来:“Hello, this is Zeon!”
    “Hey, Zeon! This is 香港佬 from organized crime. Need your help here, really urgent!”
    “Okay, go ahead! See what I can do for ya.”
    “Has anybody reported stolen vehicle tonight? A green Dodge caravan…”
    Zeon的脑袋一亮,脸就马上红了。Damn! What the hell did I do to Trin? You almost f*cked it up, Zeon! 他马上对着话筒道:“Okay, I think I’ve got something for ya. Can you hold for a sec?” 他在电话上按了一下“Hold”, 然后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桌子。
    Trin刚刚打出来的那份报告整整齐齐地搁在他的tray里头。他拿起来一看,按时间顺序从最近的依次往后排列的失车中,赫然排在第一的那辆正是1999年产的Dodge caravan, 绿色!报案时间正好是今天的日期。
    他按了一下外线,抓起电话道:“Okay, here are the details…”
    ***
    香港佬跟其他行动人员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一半是真的累坏了,一半是给吓的。这种感觉只有以前在香港当差的时候才有过,那时候O记那碗饭最难吃了。特别是93和94年那会儿,往日繁华忙碌的闹市区几乎变成了战场,一班过江龙大圈仔三天两头端着AK47扫荡铜锣湾尖沙咀那儿的金铺,连飞虎队都搞他们不掂。上面是三天一大训,两天一小骂地催着破案,那日子才叫惨呢。
    好在他祖上积德,没几天,作为港英政府与加拿大政府在九七大限前的合作项目的一部分,他被指派移民加拿大,以协助加拿大政府甄别有黑社会背景的香港移民。走的前一天晚上,同事们个个痛哭流涕,不是伤心他走,是伤心他们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去加拿大当差?哇,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加拿大是不错,至少压力就不那么大。你看看温哥华,破案率才百分之五,有人挨训吗?没有!人工又几高,这儿看上去差佬比贼蠢,警察有工会,只要少做少错就行了!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这里的黑社会占人口的比例比香港可差远啦,反正他的工作就是专职对付华人帮会,对已经是半个老差骨的香港佬来说简直是湿湿碎啦!
    原来就想回去交了差之后,就去松一下骨,再去海公公那里唱上一曲,饮上两杯,看看有什么新来的学生妹。谁知道,上司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去。
    新的a*signment是绝密的,就是协助两个美国佬追捕今天走掉的那个大陆仔。看上去,那小子有人接应。对方劲(厉害)是劲了点,不过以他在O记二十来年的浸淫,对付那几个唐人仔简直是,湿湿碎啦!
    不就是用唐人对付唐人么!一早就知道的啦!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
    (没经过同意, 请不要随意更改标题!)
    第十一部分

    在车厢里,刘春林和石滚两个互相打量着对方,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在来温哥华的路上,刘春林在脑子里不断地设想着许许多多不同的重逢的场面,包括想说的话,石滚在他心目中的样子却还停留在十年前的模样。然而,象这样的重逢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眼前的石滚比十年前显得成熟老练了许多,身材也健硕了许多。和以前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的岁月的痕迹,只是偶尔在微笑的刹那间在眼角上会划出些许鱼尾纹。他身体上唯一能让人捕捉到曾经经历过的艰难的,是他的依旧浓密的头发。虽然只有三十多一点,他的两边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而头顶靠近前额的地方更是有一小撮圆圆的完全花白了的头发,Flat top的发型,反而让不笑的石滚多了份沧桑。
    石滚看着已经半秃了的刘春林,心中惊叹着岁月的无情。他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努力寻找着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刘春林,在幽暗的灯光下只能辨认出那个高耸的前额依然象十年前那般孤傲。石滚先打破了沉默。
    “刘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刚才要堵你的都是些什么人么?”
    春林缓缓地点了点头,突然双手掩面靠着车厢慢慢地坐了下去,摘下眼镜哭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真的…错了吗?石头…帮帮我吧…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石滚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十年前的六月的那个夜晚,在一阵激烈的争论之后,春林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痛哭着说了同样的这样一句话,然后没等石滚想出来该怎么回答他,就站起身大步消失在黑暗中。
    十年了!终于能把自己思考了十年的答案亲口告诉他了!石滚心中一阵激动,嘴唇不由地颤抖起来,抹了一把忍不住淌下来的泪水,走过去蹲了下来,扶着春林的肩膀,道:“我不知道,刘妈!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十年只想明白一件事情,有时候你走了一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何必在乎对还是错呢?我只知道,我们都太年轻,可是我们不曾枉少年。”
    “石头,你想过没有,我们都是些没了魂的人。十年了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做梦都会看见那片人海。每年的那个时候,我都会把录像带拿出来看,看着那片人海,我就只会哭…我只想现在就回家去。我是个懦夫啊!”
    石滚别过头去,又抹了下眼睛,再轻轻地拍了拍春林的肩膀,“如果你是个懦夫,那我也是。你知道么?有好多人不管是在那边,还是在这里,都跟我们两个一样,都活在过去中。多少次了,我都以为我的心死了。可是我后来每次路过外滩,我的眼睛和耳朵就好像瞎了,聋了。满眼的都是那些人,满耳的都是我们的声音,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了。”
    春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那叠文件,递给石滚,道:“我这次就是为的这个。” 石滚接了过去,就着昏黄的灯光,才看了第一页,猛地站了起来,拿出手机打给前面的四眼:“仲有几远啊?”
    “好快了,就差两个block了。”
    “你听住,不去果度了。快点往南走,keep住Fraser街行。去红中仔果个地盘。”
    “点解啊?”
    “依家吾讲得了,只管去就是了。” 石滚关了手机,对阿明道:“大哥,这回可能麻烦大了。我是已经给他们盯上了,你要小心。”
    “不怕,虾有虾路,蟹有蟹道。再说你现在也没留下什么底给他们,奈何你不得。” 阿明不慌不忙道。
    “这次可能有些不同了。我待会慢慢跟你说。” 石滚转过身去,对春林道:“刘妈呀刘妈,我就知道你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这么做,你老婆怎么办?有孩子了吗?”
    春林摇了摇头:“离了,半年就离了。她又找着个既有美国公民身分,又有钱的。算了,比起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她这都不算什么了。” 说完,他看看石滚,欲言又止。
    石滚知道他想问什么,低头想了一下道:“夏蕾…她也成家了。我听田寡妇说的。听说她嫁了的前一个礼拜,跑去找寡妇喝了次酒,哭了一场。只说是,年纪大了,太想要个孩子了。好像原来只是跟那个男的玩玩,结果走了火。” 田寡妇是他们以前一个班的女生,因为人胖了点,有些凶相,让石滚暗地里取了这么个绰号。
    春林低了头,“唉” 了一声道:“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她那会儿跟我谈,她父母跟疯了似的。她要真跟了我,也不见得强,一个穷读书的牛脾气书生,又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外地人。石头,我有时候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活着,好像每天都在苟延残喘着。”
    “刘妈,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理想化了。物是人非呀,就算现在她站在你跟前了,也可能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了。” 石滚仰视着,好像要把车顶看穿一样。“你知道吗?活着有多美好。想想十年前那些死去了的同龄人吧,想想每年都要下广东在那些衣厂电子厂里打工的你的百万乡亲吧,我们现在这么活着已经是很奢侈了。”
    车突然停了。四眼从前面敲了敲驾驶室的后窗,示意他们到了。阿明拉开车厢的拉门,率先跳了下去。刘妈朝外面看了看,车停在一条僻静的马路边,边上是一排像是Townhouse那样的建筑。阿明朝路边一个等着的人打了声招呼。他跟着石滚也跳下车,径直走到那人跟前。那人冲石滚道:“滚仔,发生咩事啊?”
    “红中仔,我同我的朋友有点麻烦,想借你个地盘匿几日。” 石滚道。
    “莫问题!跟我来啦!” 红中打头,一行人往一间看上去是新造好的Townhouse走去。春林在进屋之前注意到,门口插着块牌子,写着“Open House” 。原来是间样板房。红中领着他们来到下面的地下室,对石滚道:“里排都吾会有人来悌屋的,仲有点首尾没搞掂。你们放心住下好了,水电都有的。” 说完,他领着阿明去开暖气炉。
    春林惊异地看着石滚道:“石头,没想到你现在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啊!” 石滚笑了笑道:“没办法,一开始是为了生存。他们跟拿那些拿奖学金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懂得义气两个字,也更会互帮互助,值得信赖。” 不知不觉,阴冷的地下室开始暖和了起来。
    阿明送走了红中,回到地下室。他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去海公公那里?”
    “我朋友这次祸闯大了,丽春院那里人多眼杂,藏不住的。况且,海公公跟大陆那里有些瓜葛,我暂时不想跟他有联系。” 石滚接着关照阿明,“你待会回去拿两个睡袋过来,再拿点吃的来,回来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对了,关照小菁,明天不能去上班了。我是肯定不能再露面了。四眼,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两天多听听外面的风声。”
    等人都走了,石滚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地上一声不吭抽着烟的春林,问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林抬起头,正视着石滚的双眼,道:“你真的不明白?告诉你吧,十年前的坦克都没有把我心目中的自由女神摧毁,可是这十年来当这个女神一层层地把外衣脱下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眼前的时候,只是在一瞬间她就在我的心目中轰然倒下,我突然发现她是那么的肮脏和虚伪。他们何时真正地关心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人和种族?让世界充满爱?那只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你看看5.8使馆事件里那对死去的许杏虎和朱颖吧,那是我们的同龄人啊,我想十年前的他们可能也跟我们一样,女神把炸弹扔到他们头上的时候掉过一滴眼泪吗?” 春林冷笑着。
    “可是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再回过头去关注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我们现在连中国公民都不是了!” 石滚低下头去,“有时候,我都不敢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我们中国’ 如何如何。”
    “那有什么!无论你走到哪里,你能改变你的黄皮肤黑头发和黑眼睛么?别人还不是一样管你叫Chinese! 哪怕你是Chinese American还是American Chinese。以前我可以为了自己的国家什么都不顾,今天我一样可以为这个民族什么都不顾!” 春林激动起来。“你该知道我这次拿的东西是什么份量,可我在美国谁都信不过。使馆那些官僚?他们不坏事就算好的了,你知道有些人为了留在美国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呀!原来想来这儿找到你,让你把东西带回国内去的,谁知道现在把你也陷了进去。”
    “刘妈,你也太低估了国家机器了!”

    正说着,阿明悄悄走了进来。他把手里一大堆东西放到地板上,笑着对春林说:“来,你们先煮上壶咖啡,去洗个澡,慢慢聊吧。我今天也不回去了,陪你们一起聊。” 他掏出一个手机给石滚,“四眼给你搞了个新的,你旧的不能再用了。我还带了个收音机,外面有什么动静在这里也能知道个大概。”
    石滚洗完澡走出来,就听见阿明在那儿问春林:“你以前用过枪没?”
    “就大学军训的时候摸过两下,手枪就没摸过。”
    “这个给你防身用。你知道怎么抓么?” 阿明问春林道。春林想了想,学着港产警匪片里头单手伸直了把枪举起来。阿明笑道:“这是拍电影撒!真的你要这么拿,死得快啊!得把枪靠在腰部,眼睛看着目标,三点一线。你看着我…”阿明把弹夹卸下来,看了看枪膛里没子弹,把枪机打开,交给春林,道:“你再像刚才那样把枪举起来,对着我扣板机试试看。”
    春林站在离阿明五米远的地方,把枪对准阿明,手指扣着板机刚压下去。阿明人突然往前窜了出去,春林本能地把手臂再往前伸了一下,等春林的反应过来,板机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就见阿明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拇指顶着机头,手腕往下一压,枪就到了他的手里。“知道为什么了吧?”
    石滚笑道:“阿明,你把左手摊开给刘妈看看。” 阿明摊开左手,春林一看,手心有一个圆形的疤。石滚对春林道:“有次在一家红茶店里头跟帮越南人讲数,谈崩了。对方领头的就掏出把枪对着阿明,就伸出一半手臂来。阿明就跟刚才一样想上去下他的枪,谁知道这家伙的手臂反而往回缩开了一枪,把他的手掌打穿了,还好人没事。”
    春林问:“那他怎么就跟我不同呢?”
    阿明道:“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原来在南越的特种部队里干过,是个会家子撒!他还是个华人呢。后来我们反而成了好朋友。”
    “大哥,你以前是做啥子的啊?” 春林总算有机会把心里头的疑问提了出来。
    “我啊?呵呵!我们家可是三代为匪啊!我爷爷原来就是个土匪,跟着贺胡子闹红,结果让民团给打死了;我爸后来成了‘共匪’ ,解放后原以为我这辈子就根正苗红,不用当土匪了,谁知道来这儿做贼来了!”
    春林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石滚哈哈笑了起来。过了会儿,三个人钻进睡袋,在黑暗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慢慢地,阿明那儿响起了鼾声。石滚和春林也静了下来,可是俩人都睡不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春林突然问石滚:“石头,你说我们这代人十年前做的事,后面的人会怎么看呢?”
    石滚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指望这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里,后一代人会理解我们,你看看网上那些年轻人对我们的评价吧。可是,再过五十年,或者一百年之后呢?我相信历史上会记下我们这一笔的,是好是坏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问心无愧。” 他转头看看春林,只见他瞪着眼睛,目光好像要穿透浓浓的黑暗一样。

    * * *
    赤色旅挂下海公公的电话,脸色阴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不知道为什么石滚会突然变卦,然后销声匿迹。难道出事了么?应该不会。看来他看到了刘春林带来的资料,应该知道这份文件的份量。
    刘春林现在唯一的退路,就是回大陆去。否则,他带走资料还有什么意义?被捕是迟早的事情。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我们来猜猜结局。刘妈应该是会大陆。石滚的日子不太好过,不明了。阿明估计是要就义的。小菁呢。。。如果石滚有什么事,八成托付给刘妈。
      • 要是石滚出事,别人还能成什么事?他是灵魂人物阿。不喜欢刘吗。
        • 俺是说最后。。。他不太可能再继续待加拿大了。
      • NND,俺一个都没有猜对。这结局写的不好,美国人就那么放弃啦?石滚犯那么大案子P事没有?郁闷。
    • 这作者真是有两下子,这要是拍成电影,比007好看。
    • 是啊!“他们何时真正地关心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人和种族?让世界充满爱?那只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 本在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喜欢10章,太多的说教,
        •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很残酷,不过难道是根本无法改变的吗?
          • 只有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情况下才可能考虑他人的生存条件,但有时善意的关心却带来可怕的结果
            美国在索马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我不同意作者的“他们何时真正地关心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的人和种族?让世界充满爱?那只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罢了!”的观点,尤其是有关“种族歧视”的说法,如果真要讨论种族歧视,我们中国人可能是这个国家里最具备歧视其它种族的人群。

            这个话题太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 美国对索马里是善意的关心,你是black hawk down看多了,到网上查查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再说.美国佬出兵没有那次是"善意"的,都是为着国家利益
              • 太遗憾了,我到现在都没看过black hawk down,本来准备当一个看看,看来不必了。美国在朝鲜在越南在日本包括索马里不知道有什么国家利益,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
              • 这里有一点资料
    • 第12部分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原创作者: 滚石


      (没经过同意, 请不要随意更改标题!)


      第十二部分


      偷车这个行当对在O记干了多年的香港佬来说并不陌生。

      早在九十年代初期,也就是大圈们横扫香港的同时期,香港的汽车保险公司可说是损失惨重。许多名牌车,往往只要车主下车去吃碗烧鹅粉的工夫,车就没了。一时间,港九地区风声鹤唳,羊毛出在羊身上,私家车保费猛涨,有钱佬人人自危。车都去了哪里了呢?去了大陆。

      被偷的车先是被开到某个货仓里,装入货柜。两辆车一上一下,车顶对着车顶,都用钢绳拉住,避免碰撞。这样,一个四十尺的货柜,一般可以装下六辆车,再用拖车拉过罗湖或者是龙岗口岸。海关呢?那时候的深圳海关早已烂透了,基本上都被买通,所以如入无人之境。这些车一般都被运往顺德和汕头这两个最大的走私车市场出售,买家多是广东地区“先富起来” 的那部分人。也有部分车是在香港被就地肢解,运入大陆后再组装起来出售。当时顺德和汕头地区可以说是对走私车一条龙服务,包括上牌,只要你出钱就行。后来被枪毙了的惠州市公安局长赚的就是这牌照钱。

      后来不行了。大陆下了决心,与港方联手打击汽车偷盗走私。历史证明,只要共/产党真的想做件什么事情,几乎没有做不到的。未几,深圳那个海关被全面整肃,惠州那个局长也给毙了。卡住了这两道口子,偷车走私的风头马上降了许多。后来,就流行用大飞走车了。盛况不再。

      对这段历史,香港佬应该说是烂熟于心。他的父亲原先也是皇家警察的一个O记探员,官至督察。那个时候,当差的真是可以呼风唤雨,油水滔滔不绝。幼时的香港佬很是过了一段优越的日子,无他,因为有个当差的老豆(老爸)。虽然他老豆还没到四大华探(廉政风暴之前,香港有四大华人探长,一手遮天,上下勾结,贪污腐败的程度比起许多人批评的现在的中国的现状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一人,就是香港影星曾志伟的父亲。廉政风暴后,或入狱,或被炒鱿鱼。)那么风光的程度,楼却也买了几层了。虽然因为廉政风暴被扫地出门,可儿子香港佬后来吃皇家饭的时候,昔日的同僚还是非常念旧的,一手扶持他坐上了老豆昔日的位子。

      从小接受殖民教育的香港佬是那类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连哪怕自己是Chinese也不怎么愿意承认的香港人。虽然老豆因为贪污被革职,却仍然对女王感恩戴德,毕竟父子俩的两碗皇家饭还都是女王赏的。香港九七回归,香港佬还是跟其他那些自认自己是大不列颠子民的香港人一起落了些眼泪的。来加拿大这些年,要是谁问他“Are you Chinese?”, 他一定要纠正一下“No, I’m Hongkongnese.” 。出生于六十年代初期的他从来就对“北佬”(香港人对大陆人的蔑称)反感,其实应该说是对共/产党反感,大陆来的都是在共/产党的教育下长大的,不会是好东西。如果没有共/产党,香港就还是女王的地方,吾系几好(那有多好)?!

      他现在对如何找到那辆caravan根本就不感兴趣,因为第一这车迟早会被找到,第二找到了也对破案帮助不大。他想看看,这车是从什么地方被偷的。从偷车的地点可以找到那伙人的geographic profile,从而缩小侦查的范围。果然,一个电话就带来了新发现。

      他从在香港当差时学到的经验判断,“盛记” 那里一定有偷车集团的人望风。“盛记” 在温哥华的火锅店里算是高档的,去的都是有钱佬多,很多都是熟客。时间长了,客人是做什么生意的,家里有几口人,开的什么车等等都会一清二楚。有这种条件接触客人的多半是饭店的领班,一般都是会擦鞋(拍马/屁)的主儿。熟客去吃饭,多半会预定位子,知道客人什么时候会来,马上报信给同伙,看准了车下手,一击即中,高速高效。

      他再从数据库里查询“盛记” 附近的地区,发现车辆报失的案子比在停车场的失车更多,这就更加肯定了他的判断。如果顺利的话,这一下子可以同时将两个案子一起侦破,这个发现使香港佬极为兴奋。他急忙去见Roy和Grant。

      Roy不在,只有Grant一个人坐在那里闷闷地抽着烟。香港佬轻轻地敲了敲开着的门。Grant抬起头,瞪了香港佬一眼,又在低下头去抽烟,没理他。他的确非常压抑。带来的六个手下,一下子就没了四个,Scott又受了伤,能动弹的就剩下Roy, 他自己和另外一个手下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加拿大人显然很不高兴,已经很不情愿再象原来那样进行配合了。CSIS与美国的FBI,CIA或者是NSA在运作体制上有很大的不同。不像美国这些机构都有自己全套的人马,随时可以提供人手。CSIS只是为加拿大政府提供情报的搜集和分析,象今天晚上,不,应该说是昨天晚上这样的抓捕行动还得依靠RCMP(皇家骑警或者是地方警力),资源的确是非常有限。不过,他们还是派了一个华人探员提供协助。

      这一点,Grant并没有意见。华人的问题当然应该由华人来解决了,用华人来对付华人那是最适合不过的。他想起了台湾。作为海军部的人,他去台湾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每次去,他几乎都会惊叹不已。他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叛离的岛屿政府居然能拿得出美国费尽心机都搞不到的东西。相比美国,台湾并没有技术上的任何优势,但是他们有人在大陆活动,对大陆的了解是美国人望尘莫及的,连他这个自以为是的中国通都只能在心里骂声“F*ck!” 。他又看了看这个已经开始肥胖的华警,心里怀疑道:“Are they sure this guy can help us? He looks so f*ckin wasted.” 。

      “Where’s Roy?” 香港佬小心翼翼地问道。

      “Oh, he’s upstairs with Brian. They’ve got some issues. What’s up? Actually you can talk to me.”Grant心不在焉地答道。

      “I think I’ve got something here regarding that caravan.”

      Grant的眼睛一下亮起来,连忙坐了起来。

      ***

      土狗正忙着跟其他楼面上的人准备收工。他盘算着待会跟老板座山雕谈一下,拿上一个月的假回武汉去看看父母。来加拿大几年了,从来都没回去过。有时候是有时间,没钱;有时候是有钱,却又没机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回去一次也得化不少钱,亲戚朋友那儿都得有个交代吧?现在国内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这里有的东西国内什么没有!买东西回去送人,可真是件麻烦事儿,送小了,人家还看不上,送大了,自己又送不起,他*娘*的,送你辆车好不好?!

      他正胡思乱想着,餐馆的门动了一下,走进来一个人。他头都不抬地道:“今日收工了,哞野食了(没东西吃了)!”

      “我吾食野,我系瘟座山雕(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找座山雕)。” 声音挺熟。土狗抬起头一看,心里突了一下。这不是那个香港佬么?怎么这回早上两三点来宵夜来了?他马上想起石滚他们,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他手指了指后面道:“哇,系你啊!梗夜出来宵夜咩?好耐哞见噢!柜系入边(哇,是你啊!这么晚出来宵夜啊?好久没见你来啊。他在里面。)。” 。

      土狗看着香港佬的背影,心里突突地跳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赶快离开这里,如果现在就走,万一是有事,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先不急啊,等等看。他想起石滚的手提电话,赶忙拨了一个,没人接听。再拨,还是没人听。土狗的额头开始出汗了。

      正忙乱间,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接着肩膀被人搂住了。他回头一看,就见香港佬笑嘻嘻地看着他。“狗仔,打电话卑边个啊?女朋友?嘿嘿!来,我有点事想同你倾下。(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土狗心想不妙,可是身不由己地给香港佬拽着走了出去。走到门外,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鬼佬靠着墙在那儿抽着烟,眼睛瞄着他,那眼神跟头狼似的。

      “狗仔,里排力度吾系好太平噢!有人系力度骑梗木驴噢。你有哞料爆一下卑我啊?(最近这里不太平啊,有人在这里偷车,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讲给我听啊?)” 香港佬仍旧笑嘻嘻地问道。

      “吾系哇?大佬!我都不系好明你讲梗咩噢!(不是吧,老大!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土狗心想,完了!脸上努力装着没事的样子。

      “喂,细佬!我同你老细查过,次次有事,次次都系你当班。你依家老老实实同我合作,有么事我会悌住你格。(喂,小兄弟!我已经跟你老板查过了,每次出事都是你当的班。你现在最好跟我好好合作,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照顾你的。)”

      “大佬,我真系吾明你讲咩噢!我依家仲要手工返屋企,哞时间同你倾了。(老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要收工回家了,没时间跟你聊了。)” 土狗转身就要走。

      “企住!哇,衰仔!我依家系卑面你,你仲讲梗大话!(站住!好啊,小子,我给你面子,你还想骗我!)”

      “你当差吾可以无端端阻住我做野格吗!讲话要讲证据,这里系法制社会噢!” 土狗心知这次是大大的不妙了,只想赶快脱身。

      “丢!企好!我依家怀疑你藏毒,哞郁!” 香港佬一把把土狗推到墙边,让他面对墙壁,岔开两腿,然后从上往下地搜身。摸到土狗的裤兜的时候,突然手一动,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包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放到土狗的眼前。“嘿嘿,锑下里个系咩啊?你今次死梗喽!(看看这是什么,你这回可是死定了!)”

      土狗一看,犹如五雷轰顶。“你这是陷害我!” 他顾不上再说广东话了,以前也听说香港佬办差很鬼,怎么这次自己就这么不当心呢!

      香港佬二话不说,一拳捣在土狗的腰眼上。“丢你个北佬!仲敢硬颈!走,跟我返差馆!(操*你个大陆仔!还敢犟头倔脑,走,跟我回警局去!)”

      土狗瘫在地上捂着腰,疼得大汗淋淋。他喘着气道:“大佬,大家都系唐人,做咩梗样对我啊!(老大,大家都是华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丢/你老/母!边个同你系唐人!我系加拿大人,你哞搞错了!操*你*老/妈!谁同你是华人啊,我是加拿大人)” 香港佬最恨的就是别人跟他用“华人” 来陶瓷儿,不由分说又是一脚。

      Grant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就觉得象吃了只苍蝇一样反胃。F*ckin a*sshole! 这样的华人他以前见过不少,香港,台湾都有不少。虽然每次碰上这种人,他的白人的优越感越加地旺盛,但心里面却极端地蔑视这样的家伙。This is amazing, isn’t it? There’re always some Chinese trying so hard not to be a Chinese. 让他这么对美国人,就算对方是罪犯,他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But this is the most effective way to deal with Chinese, Chinese are just like that. 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香港佬一把拖起土狗就往停车场上的车里拽。神志不清的土狗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猛地一拉香港佬的腿,把他拌倒在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在地上,土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来转身就跑。

      Grant一惊,扔掉香烟就追。香港佬爬起来,喊道:“企住!哞走!你走吾仂了!(站住,不许跑!你走不掉了!)”

      土狗拼命地跑,他想起手里的东西,边跑边举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想扔掉。

      Grant在后面追着,看见前面在停车场另一头角落里警戒的那个手下也围了过去。他喊道:“Police, Freeze! Stop right there!” 突然,他看见土狗转了个身,手里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心里一惊,本能地拔出手枪。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砰” 地一声枪响,前面的土狗踉跄了一下,往前软软地倒了下去。F*ck! 他气得跺了下脚。赶忙跑过去看,那个手下手里拿着枪,蹲在土狗身边,手里拿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发愣,抬起头看了看Grant:“Sh*t! It’s a cellphone!”

      香港佬也跑了过来,看着侧躺在地上的土狗。就见胸前那个被.45 JHP弹头撕开的那个大洞咕咕地流着血,嘴里鼻子里都在冒着血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拼命睁着眼,仿佛知道一旦闭上眼就永远都睁不开了。

      Grant看着土狗,摇了摇头,道:“He’s gone! We f*cked it up again.” 土狗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停了下来。眼睛却仍然睁着,一动不动地看着香港佬。香港佬突然浑身发冷,猛地打了个突,急忙转过身去,再也不敢看下去了。

      ***

      石滚一醒过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啡香。他睁开眼,看见阿明蹲在地上往杯子里倒着咖啡,刘妈捧着收音机,音量压得很低,正在听新闻广播。他刚要开口说话,手机响了起来。他抓起手机一看,是四眼。

      “喂,做咩啊?梗早就打电话过来!”

      “滚仔,土狗衰左了!(土狗死了!)”

      “啊?!发生咩事啊?” 石滚大吃一惊,坐了起来。阿明和刘妈都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石滚。

      “今朝‘盛记’ 收工果阵时,果个香港佬带住两个鬼佬去瘟柜。吾知搞成点,狗仔无端端卑一枪打死左。厨房的Stonerice话,果个香港佬几恶,柜地在入边都听到柜系出边打狗仔哦!(今早‘盛记’ 收工的时候香港佬带着两个鬼佬去找他,不知道怎么搞的,狗仔无端端给一枪打死了。厨房里做的那个stonerice说,那个香港佬好凶啊,他们在饭店里面都听得到他在外面打狗仔。)”

      石滚想起土狗那张年轻的笑脸,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他对四眼道:“你过来先。”
      阿明和刘妈不知所措地看着石滚。石滚抬起头,轻轻道:“土狗死了。” 他看着阿明道:“大哥,我看得赶快把刘妈搞出去了。你们粤海最近有没有船来温哥华的?”

      阿明想了一下,道:“我看看是谁的船。要是是我以前海校的同学,一定没有问题。唉,狗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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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hap 13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
      (没经过同意, 请不要随意更改标题!)

      沙龙对温哥华港现在的装卸速度感到非常惊讶。以前每艘船在港外的泊位上平均要等上两个礼拜左右才能开始进港装卸,现在却只要等三五天左右。可他回过头再想想,也对啊,以前从中国跑一趟温哥华得多少天呀,现在十天就足够了。他对“鼎盛”这条五万吨的散装船非常满意。从广州海校毕业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沙龙目睹了中国远洋船队从质和量上的变化。他想起以前在机舱里干三拐那阵儿,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看看现在的国产主轮机,那技术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真他*娘*的便宜了大炮手那小子,沙龙想起这家伙就生气。公司对这他们一批本科轮机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非常看重的,花了不少心血培养他们,现在这些人都是公司的技术骨干了。可是这些人有不少根本不安心工作,主要还是嫌跑船苦。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以前?刚开放那阵,多少人托关系找门路就是想上船哪!那个时候,中远下面就粤海的船才能跑外洋,船上除了部队上下来的,就是他们这些干部子弟了。沙龙的老头是南下的四野的老干部,可要是跟那时候船上其他那些人的爹比起来,根本不算个什么事儿。要是告诉别人某某某的儿子曾经跟他在一条船上干过,大概以为你是在说胡话哪!
      想到以前,他就想起了阿明。如果不是他那个时候太冲动,这个轮机长的位子就应该是阿明坐的。他和阿明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朋友,沙龙的父亲是四野的骑兵,阿明的老头则是四野的侦察英雄,那可都不是吹出来的活儿。两个老头都拽,还不是一般的拽。早在六十年代,省里组织他们这些干部去温泉疗养院疗养。两老头看不惯一些干部生活作风腐化,由沙龙的老头执笔,洋洋洒洒两大张大字报就贴在疗养院的大门上,指名道姓地把那些人批了一通,结果俩人都让疗养院给赶了出来。那都是些什么人哪,你们都敢批!俩人脖子一挺,妈了X的,你都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都敢赶!人家说,那几个官比你们还大,求求你们了,快走人吧,不然我这院长的位子就没啦!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何况那几个也都是老战友老首长了。也没把俩人怎么的。谁也动不了他们,野战军史上白纸黑字都有他们的大名。
      阿明天生就是玩机器的,从小就是。他们两个上船后一开始都在机舱里干,从来都是阿明厉害。公司派他们去香港接船,先让港方的技术人员培训他们。才没说几句话,阿明就蹦哒起来,就你这活儿也敢来培训我?你把家伙拿出来,我示范给你看看!带队的领导板起脸就训,他活儿是糙,可他他*娘*的会讲英语,你虚心点行不?从此就整天看这小子捧着本英文手册啃。过了两个礼拜,就见他操着断断续续的英语在那儿说,港方人员哈着腰大气不敢出地听着,变成了阿明培训港方人员。回国后(那时候香港还算是外国吧。),领导挺长脸,开会表扬,让他谈谈感想。他想了想说,其实那些香港人英语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都会讲广州话,私底下都跟我讲广州话。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个窜样!
      后来,那些某某某们的儿子们玩够了,都走了。再后来,国家开始培养第三梯队。别人都是要求入党,他们俩是公司领导上门来做工作要他们入党,公司领导也都是阿明家老头的老部下了。别说公司领导了,交通部长也是。北京那儿一有动静,就去问阿明的老头,老爷子啊,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去的好,这儿我好歹也是鸡头啊,去了那儿我连根鸡尾巴毛都算不上啊!老头想想,说按我说你还是去。我没文化,以前让我上去我也不敢去。你不同了,有机会还是应该去。干不了最多回来,粤海里头不都是咱们这一拔的嘛!去吧!就去了,先是副的,后来就成正的了。后来沙龙跟阿明都去大学进修拿文凭去了,没文凭不行。
      再往后,就是十年前那档子事儿了。那时候,他们的船就在温哥华港,俩人上岸一起去温哥华 Downtown 的一个购物中心逛。到了里面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头,怎么人都围着电视机和收音机呢?挤过去一看,俩人脸都白了,也没心思逛了。回船上的路上,一直不说话的阿明突然道,沙龙啊,我不回去了!沙龙傻了,你不回去我可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你让他们把脸往哪儿搁呀?阿明说,我不管那么多了!咱们跑船也跑了那么多年了,去了那么多的地方,以前老说咱们是人家的掘墓人,可你看看以后会是谁来掘谁的墓啊?!就这么跑了。公司领导去阿明的家,在门口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按的门铃。说,老爷子啊,你们家阿明找不着啦!老头半晌没出声,最后说了句,你们还我儿子!
      沙龙正想得出神呢,机要员kitty走了进来。“船长,公司的加急电报!” 沙龙接过来一看,就几个字:“请速与中领馆联系,急急急!”
      ***
      土狗虽然死了,香港佬并不气馁。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几个与土狗相识的线人,把网撒了出去。他从来就不信会有死了的线索。回到总部,他扔下Grant给那个脸色铁青的Roy, 自己一个人跑到会议室的沙发上想去睡一会儿,可只睡了一个钟头。其实他挺累的,可是一合上眼就梦见土狗那双冰冷的眼睛。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你个衰人,成晚都唔返屋企,又系边度滚啊?个仔成日都挂住爸爸,唔见佐你个人,闹到我要死梗!(你这个混蛋,整晚都不回家!又去哪里胡混啦?你儿子想了你一整天了,烦得我要命!” )”
      “我依家系做梗case啊!你哞烦住我得唔得架?(我正忙案子啊!你别烦我行不行啊?)” 香港佬没好气地回道。以前要是彻夜不回被老婆追问的话,他可不敢这么大大声对她说话。香港女都系梗八贝,丢(香港的女人就这么牛,操)!
      “喂,你有哞搞错啊!你如果真系不棱住同我过,我就返香港了啊(你要是真不想跟我过了,我就回香港了啊!)!你简直系太过分了!” 他老婆真的是恼了。
      “好了,好了!唉,我等阵同你一起食庵好唔好啊,带埋个仔出来啦(我等下跟你一起吃午饭好不好?带着儿子一起过来啦!)!我慢慢话卑你知!” 他开始讨饶了。
      “梗…好啊!等阵见!都系个间避风塘海鲜食啦!” 他老婆没好气地收了线。
      避风塘海鲜坐落在Downtown外面的Main街上,开车过去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据说全温哥华最地道的港式海鲜就是在那间餐馆才吃得到。当香港佬发动汽车的时候,突然间有了一种想忏悔的冲动。唉,依家都系四十几皮个人了,都系应该顾吓屋企了。个老婆以前都系O记一枝花来架,香港大把有钱佬都唔嫁,跟住自己,都系算几唔易了!
      当他走进餐馆的时候,企台老远就冲他招呼:“香sir啊,你太太已经来佐了!行里边啊!” 香港佬在城中的华人圈子里也算是个名人了,华人对吃官饭的总有一种不自觉的敬畏,即使来到加拿大这样的西人国家也是如此。
      他老婆老远看见他,吓了一跳。没等他坐下,就问道:“你做梗咩case啊,阿香?点解个双眼梗黑架(怎么眼圈都是黑的)?成晚哞悃到觉啊(整夜没睡啊)?”
      香港佬无力地点了点头,冲着六岁的儿子努力地挤了丝笑容出来。“昨晚加油站个单case啊!”他转过头去对老婆道。他老婆不好意思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对唔住啊,老公!我唔知道你都系做梗里单野架嘛!梗辛苦!依家有哞点头绪啊?”
      “依家唔讲得!你应该知啦!” 虽然香港佬的老婆以前在O记不过是个文员,当差的规矩还是懂的,不该问的就不问,也就收声跟老公聊起了其它琐碎的家常。企台走了过来,“香sir,依家叫得没啊(现在可以点菜了么)?”
      他老婆接过话头道:“得了!…”香港佬懒得理他老婆点什么菜,看着儿子逗笑。因为一夜没睡,就不停地往肚子里灌咖啡和茶水,靠些咖啡因提神。现在人有些放松下来,不由得有些尿急。便离开桌子,朝厕所走去。
      ***
      四眼看着香港佬老婆的车从车库里倒出来,这个地址是他找那个红中拿来的。香港佬黑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红中就是帮他白做了个sundeck(晒台)。没办法,那时候红中拿的还是9字头工卡(专门给难民身分的人发的社会保险卡,开头的数字是9),让香港佬捏住了死穴,身不由己。
      他入这一行已经有许多年了,不过还从来没有伤过人。他不敢。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时常告诫他“做人哞梗尽” (做人不要太绝)。虽然眼睛近视,可实际上他读过的书并不多,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当年跳飞机(持假护照坐飞机偷渡,往往上了飞机后把护照撕掉,下了飞机后就申请政治避难。)落地温哥华,真个是举目无亲。靠的都是其他大陆来的朋友接济,才慢慢地站住了脚跟。好像土狗,虽然他不是广州的,可是讲义气,那就是朋友。他只知道对朋友要讲义气,因为没有当初这些朋友,他就不会有今天,还能把老母接过来享福。
      土狗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当年他在温哥华第一份正当的工作就是土狗介绍来的,那是份餐馆工。那个时候,连份餐馆工都难找,因为那些餐馆只请会说台山话的。没有土狗,他大概就要去睡大街了。
      他不相信土狗就这么死了。前几天不是还一起去Broadway上面那家赌场玩的嘛,个衰仔还赢了几百块呀!那会儿,土狗真是只快乐的狗仔。现在就这么没了?四眼眼睛红红的的,盯着前面香港佬老婆的Lexus。夯家铲(该遭灭门断子绝孙的东西)!他想起石滚那张变了形的脸。“这条洋狗一定要除掉!不单单是为了狗仔,他本身也是个威胁。” 石滚对阿明道。可是,这次他出不了门,见了光了。
      这是第一次他和阿明两个一起出来做事。他咬了咬牙,摸了摸腰里的那把沉沉的framing(建木屋)用的羊角锤。“今次你一定死得几好悌(这次一定让你死得好看)!”
      果然去的是避风塘。都知道香港佬经常去那里,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好彩(好运气)。他和阿明选了一张靠墙的桌子,两人随便叫了些吃的,闷着头假意吃着,眼睛却不时地瞟着香港佬老婆的那张桌子。当香港佬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进来的时候,四眼和阿明兴奋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机会来了!
      ***
      厕所在里面走廊的尽头,男女厕所都是相邻的。早茶的时间已经过了,厕所现在应该很空。香港佬走了进去,站在小便槽跟前解开裤带,很放松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听到门响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是个戴眼睛的年轻人。那人一声不吭地走到他边上的小便槽,解了起来。
      门又响了一下。香港佬这回头没抬起来看。这个人走过他的背后,似乎是想去里面的抽水马桶那儿。他终于解完了,提起裤子,拉起拉链,系上腰带,正要转身去洗手,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他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站在他边上的四眼,就脸对着脸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就跟土狗的眼睛一样冰冷。
      香港佬登时浑身发冷,心中暗叫不好!跟父亲学过几天咏春的香港佬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咏春的短桥短小精悍,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最能发挥。香港佬腰身一动,猛地发力,左掌狠狠地朝四眼的心口拍了过去,同时左脚往上一步朝四眼的胯间撞了过去。突然,他背上一阵巨痛,像是被铁块狠狠地敲了一下,登时两眼发黑,气都喘不过来。
      ***
      阿明进了厕所后,把门反锁起来,绕到香港佬的背后,摸出自己的那把羊角锤,就等着四眼摊牌了。当他看见香港佬的腰身刚一动,手里的羊角锤就狠狠地捅了出去。
      四眼看着慢慢瘫倒在地上的香港佬,狞笑着摸出羊角锤,摸了摸锤头,举起锤子朝着香港佬的脊背砸了下去。锤头砸在香港佬的后背上,发出“噗” 地一声闷响,四眼似乎听到了肋骨的折断声。他的锤子刚离开香港佬的身体,阿明的锤子紧跟着砸了下去,方方正正地砸在香港佬的脊梁骨上…
      ***
      沙龙和政委运输机是坐中领馆的车回到船上的。配合有关部门的同志在海外执行特殊任务,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是这次比较特殊,中领馆的副领事速食面带着两个年轻人也随他们登船,而任务的内容却很奇怪,防止有人利用“鼎盛” 号偷渡去中国!这年头还有人偷渡去中国?不会吧!但是按照纪律,不该问的就别问,执行命令就是了。
      他刚回到船上,手机响了起来。这是阿明送给他的手机,为的就是一旦他的船来了温哥华,方便两个人联络。他没想到船刚到,阿明就追了过来。
      “喂!沙龙撒?” 就是这小子!
      “我是啊!你小子真会抓人,我刚到你电话就来了!还好吧?老婆孩子都还好吧?”
      “都不错撒!晚上出来吃饭吧?”
      “好,没问题!你来接我,我在四号码头等你。” 沙龙刚刚收线,突然发现速食面的眼光冷冷地扫了过来。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看完上一章, 我就在等着看HK佬怎么死...
        • 他。。。死的太惨了。
    • It's so good. Keep going..... I like it.... thx ^_^
    • “大话西游之世界军坛和鼎盛” 原创作者: 滚石----第十四部分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Peter Ennis看完左手里的验尸报告,再看看右手里的照片,再也忍不住恶心,勉强说了句:“Excuse me…”,扔下Brian, Roy和Grant, 冲出办公室往洗手间跑去。他把头埋在盥洗盆里,大口大口地把还没全部消化的午饭吐了个干净。

      My God!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This is grouse! This is f*ckin grouse! ” 他一面洗着脸,一面喃喃自语道。照片上香港佬的上身如同pizza的topping一样五颜六色,可就是见不到一滴血,整个上身几乎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据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整条尸体装进body bag。脸部的表情如同那些窒息而死的人,舌头伸在外面,眼睛鼓凸着,看上去象是要掉下来一样,不同的是眼睛耳朵鼻子和嘴里都是血。他的头部从正面看不到一点外伤,但是从一张背部的特写照片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塌陷下去的后脑勺。他见过许多黑帮处决式的谋杀,比如Hell’s Angels在Montreal干的那几桩案子,可是哪一件都没法跟这个比。If anyone’s gonna say again that Chinese are not creative, I’ll show them these pictures. Jesus! 就在香港佬的尸体被发现后的两个小时里,几乎所有的华人探员都拿了假期, the reasons are both emotional and psychological, obviously. But that’s understandable. Have I ever been scared outta me? Probably. 他生平第一次开始感到自己并不那么了解中国人。他打定了主意绝不再趟那趟浑水了。Enough is enough。

      “P, are you okay?”Brian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Peter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I know it’s really tough…”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Peter,他实在是给他制造了太多的麻烦。“Okay,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 Roy and Grant just told me they just talked to their bosses to let them understand that this operation has to be ceased due to current situation. Both of them are gonna take some days off to stay here for couple of days. They need a break too. They asked me to say sorry to you.”

      Peter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Brian,像是对着他又像是跟自己说道:“Buddy, you know what? I just realized that these Chinese aren’t the ones who spent their whole lives in Chinatown and we used to know well.”

      ***

      刘春林瞪着阿明,然后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能回家了!我终于能回去了!”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石滚,“石头啊,十年啦,十年啊!呜…”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到地上放声痛哭起来。阿明别过脸去,抹了下眼睛。春林突然止住了哭,问阿明:“大哥,你有没有酒?我想喝一口,我太高兴了!”

      阿明道:“酒是有,不过现在不能喝啊!你半夜十二点就要上船了,喝酒误事啊!留着肚子去船上喝吧。现在还有三个钟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石滚转身又问阿明:“你肯定这事儿牢靠吗?这可千万要稳当些,实在是非同小可。”

      “石头,这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阿明肯定地说,“那条船预订明早六点半起锚,估计到傍晚就在公海上了。刘妈回去之后,安全肯定不成问题,我爸以前在那个系统里还是有不少老战友的,按他这个情况肯定不会有事。”

      石滚又问道:“可万一海关突然临检怎么办?”

      “哈,你这就不知道了!你知道这船得有多大吗?别说藏个刘妈了,就是一个班的人都不成问题。” 阿明眉开眼笑道。

      “不是,我总觉得要想得周全一些。刘妈带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东西。反正是半夜,我一定得亲自去把刘妈送上船。“石滚总是觉得这事太容易了些,特别是阿明的朋友还是船长。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是个普通的水手,这样也许会更隐蔽一些。

      ***

      Grant一口气把一jug的啤酒喝掉一半。这是家位于Downtown west end 的酒吧,就在他们住的酒店下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下来这儿坐坐。他的对面坐着Scott和Zippers, 这是仅剩下的两个手下了。他的边上坐着Roy。他盯着眼前这两个手下,一面在心里默念着在加油站被炸死的另外那四个的名字。他说得出几乎每个手下的籍贯,年龄,家里有些什么人,家庭背景,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的名字,甚至他们中学的平均成绩。这些人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他的兵,他对他们就如同对自己的儿子一般。他转过头醉熏熏地冲着Roy笑道:“Still remember zt? He’s from Detroit. His dad works in an auto factory. He told me he wanna be a soldier after his dad bought him a shotgun as a birthday gift when he was twelve. He was incredible…hehe…he was crazy! He feared nothing! One day we were hanging out in a bar in Saigon, Hong Kong when we were on a mission to Japan…zippers was there too…he was really drunk and started pickin on a hot Chinese chick. So I said ‘zt, you’re like a f*ckin sh*it! Stop screwing around, we’ve got some serious stuffs to do!’ You know what he said? ‘F*ckin sh*t yourself, sir!’Hahaha…can’t you believe that? He was crazy! He was crazy…”Grant说着说着,不由得泣不成声。

      ***

      沙龙坐在船长室的沙发上,跟运输机还有另外几个干部一块儿欣赏着从唐人街买来的香港VCD片。他什么都没看进去,他的脑子里一直转悠着阿明跟他提的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阿明托他带的人,就是那个张付领事在他船上等着的那个人。当阿明跟他提出来的时候,作为铁哥们儿,他想都没有想过就答应了下来。可是等他回到船上,一看见那个张副领事,他就开始后悔了。

      是的,在他的心目中,阿明仍然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是他的好兄弟。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是个党员,还有个温馨的小家庭,他不能不考虑这个后果。而作为一个党员,他也有职责将重要的情况汇报上去,更何况这是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的。他开始坐立不安,最后站起身来,走出了船长室。

      他敲开了张副领事的房门:“老张啊,我有件重要的事想找你谈谈。”

      “唉呀,进来坐着聊!” 微笑着的张副领事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

      阿明的Blazer顺着Main街穿过唐人街,越过Hastings,然后开上Main街尽头的一座立交桥。下了立交桥,就是温哥华港的散装码头了。两条铁路沿着港口的海岸线伸向远方,港口一片静寂,空旷,漆黑一片。

      阿明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鼎盛” 号靠泊的四号dock,车拐了进去。前面终于有了一些灯光,那是从船上照下来的。已经能看见船边的舷梯了。他把车停到靠近舷梯的黑影里头,回身招呼坐在后座的刘春林和石滚:“咱们到了!”

      他抬头朝船舷上望过去,看见一个手电筒的灯光闪了三下。那是沙龙!他回头道:“行了,咱们走!动作要快,别慌!” 三人下了车,阿明领头,春林紧跟在他后边,石滚手里提着手枪,观察着四周围,负责断后。三人终于上了船。

      沙龙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看见阿明带了两个人上船,吃了一惊。他问阿明道:“不是说就一个人么?”

      “是一个人啊。这是我的朋友石滚,要走的是这个小刘。石滚是来送他的。” 阿明给沙龙介绍道。

      “是这样!咱们快走吧,跟我来!” 沙龙带着三人朝他的船长室走去。船长室已经空无一人。沙龙对阿明道:“他就呆在我屋里,你放心,没有我同意,谁都不敢进来。如果海关临检,虽然可能性不大,我是说如果的话,下面轮机房那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这儿藏个把人还不容易!”

      阿明笑道:“嘿嘿,有你照顾着,我们就放心了。刘妈,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这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转身就要招呼石滚下船。石滚先开口道:“沙船长,我跟小刘好多年没见面了,他这一回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能不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再跟他聊聊?”

      沙龙笑道:“那没问题啊!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去搞点酒来。”

      “这儿码头工人什么时候开工?”

      “装卸的时候是二十四小时开工,现在已经装完了,明天也就是早上四点来钟的样子来这儿开工。”

      “那好,我们三点半之前一定离开。” 石滚肯定地说。他转过身看着春林道:“刘妈,这一去可是前途莫测啊!你…”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石滚的心里一直不踏实。他信得过阿明,相信他的好朋友也一定是个信得过的人,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沙龙捧着一大箱啤酒走了进来,“来来,你们尽管喝!我明天一早就得干活,不陪你们了!” 说完放下啤酒,转身走了出去。春林兴奋地拿起一罐青岛啤酒,对石滚道:“看,我好久没喝过这个了。以前大学新食堂那儿不是一直有得卖青岛黑啤的嘛,你还记不记得?”

      石滚“嘶啦” 打开一罐递给阿明:“其实啊,温哥华的酒房里也有得卖,可我老喝着觉得味道不对,是不是因为是出口的关系啊?这可是国内原装的呀!你试试!” 他不知道怎么跟刘妈说再见,保重之类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只希望刘妈能早些离开这里,平安到达中国。喝了再说吧!

      ***

      春林的脑袋涨得有些疼,他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沙龙桌上的电子钟,早上九点。房间里空无一人,只能隐约感觉到船的主轮机的振动,很明显船已经离开了温哥华港。他不知道石滚和阿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自己喝了许多,许多。他突然开始想念石滚和阿明了,也开始留恋起生活了十年的北美。就这样离开了么?他的心突然间空荡荡地。

      他感觉有些口渴,走到外面的客厅里找水喝。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他以为是沙龙来了,一阵高兴,总算可以问问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他预料中的沙龙,而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后站着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

      “你是刘春林吧?” 老者轻松地走了进来,仿佛这是他自己的房间一样,一面随意地问道。

      刘春林浑身震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沙龙的床边,自己的包没了!他再在身上摸了一下,光盘也不在了!他颤抖着问道:“你们拿了我的东西?”

      “呵呵,你本来不就是要把这些东西送给我们的吗?只不过比你自己的时间表早了一会儿。真的是要感谢你啊,你应当知道你带来的东西有多重要!” 老者自己在桌上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条喝了一口。

      “你们仍然不知道如何尊重个人!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的祖国和民族,不是为你们这些人。你现在拿走这些资料,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要等到回国才有用。” 春林气愤地说道。

      “你明白什么叫夜长梦多么?我告诉你,这是艘中国自己的远洋轮,我们在这里有能力把这些资料安全可靠地发送回国内,而且我们已经这样做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我再次感谢你的帮助。“老者呷了口啤酒接着道。“但是,我们无法满足你去中国的要求,因为你早已不是中国公民了。让你去中国,会酿成一场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外交事件。”

      “为什么!” 春林吼了起来,“我是个纯正的中国人啊,你以为我愿意放弃我的国籍么?让我回去!我还可以在学术上为国家做一些事情啊!” 他几乎在哀求了。

      “你跟十年前比,仍然还是那么天真,刘春林。告诉你吧,你既不是钱学森,也不是邓稼先,中国现在有许许多多象你这样的人才,精通业务,政治上也很可靠。” 老者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春林一眼。“更重要的是,中国在目前这样的国际环境和大气候下,不可能为了你而破坏我们的长期战略。如果你真的还深爱着你的祖国,就应该勇于作出牺牲,不要再计较个人的得失了。” 他说完,朝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吩咐道:“小赤,执行吧!”

      春林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你,你想干什么?!”

      赤色旅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刘春林一动不动。张副领事在背后恼怒地喝了一声:“小赤,你还等什么!” 他看看赤色旅仍然不动,勃然变色。“你敢违反纪律!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小忍!” 他转头示意忍者动手。

      忍者飞快地拔出手枪,不过不是对准了赤色旅,而是对着张副领事。“对不起了,老张!给他一条生路吧!” 赤色旅道。他对刘春林又说道:“你还有一线机会,现在我们还在加拿大水域。我安排了一条救生船给你,海岸警卫队会来救你的。以后如何,你自己好自为之了!”

      “对不起,我不会离开的!这样的话,我宁愿死在这里!” 刘春林坚决地说道。

      “刘春林,你就走吧!你难道愿意死得这样毫无意义么?走吧!” 赤色旅的脸部微微地颤抖着。他看到刘春林丝毫不为所动,一挥手掌,砍在春林的脖子上,将他击昏,然后抱起他走了出去。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第十五部分 (全文完)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第十五部分


      刘春林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一艘毫无动力的小船上,面对的是被厚厚的云层掩盖着的天空。海上的浪非常的大,船颠簸得很厉害。他想爬起身来,却发现肩膀痛得厉害,根本就动弹不了,便索性又躺了下来。刚才在“鼎盛” 号上发生的那一幕又回到他的脑海里,便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扶着船帮爬了起来。

      周围看不到一艘船,只有附近的天上偶尔飞过几只海鸥。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腕,才想起根本就没戴手表。不知道“鼎盛” 号抛下他后走了有多久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了桔红色的救生衣,自己原来那个被他们拿走的背包就被扔在自己的脚跟那儿,船舱里还留了把船桨给他。他赶忙爬过去把背包拉过来。打开一看,那些资料肯定是没了,不过被老张他们拿走的那支原来阿明送给他别在身上的手枪倒被放回了包里。包里还有一个指南针,一把望远镜,还有几个罐头和矿泉水。另外还有一张纸,上面用钢笔写着:

      “现实和理想没有必然的联系。努力地活着吧,活着才是最现实的理想。看着指南针,把船对着东方一直划,你就会看见陆地,不要放弃。

      你的枪还给你。如果遇上海岸警卫队,扔掉武器,不要抵抗,以中国公民的身分就地申请政治避难。

      你的同胞。”

      春林懊恼地用力拍打了一下船帮,“无耻!” ,他恨恨地骂道。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温哥华在哪个方向。他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划过船,唯一的一次是在上海读书的时候跟石滚他们一起去长风公园玩过。这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他宁愿刚才在“鼎盛” 上被一枪打死。他拿出那个指南针,才发现船头是对着东南方。他把船桨插到水里,用力地划着,却发现船只是在转着圈,根本就不按他想好的方向走。

      渐渐地,恐惧和孤独战胜了愤怒。求生的欲望变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强,使得春林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再次把船桨插到水里,不断地变换船桨入水的位置,每划一下,就观察船运动的方向,终于发现原来刚才船桨太靠近船身,入水也太深了。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划桨的姿势,船终于按照他的意愿向前运动了。他顿时精神大振,再次拿出指南针,把船头对准了东方开始奋力地划动起来。

      ***

      “一骑绝尘” 号已经在这个海域搜寻了将近一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

      早上十点半的时候,加拿大海岸警卫队接到一艘中国籍货轮的报告,说是在 Georgia 海峡距离主航道三公里的地方发现一艘救生艇,上面有人。具体方位是在Comox附近海域。由于中国货轮对附近海域不熟悉,因此无法展开救援行动。海岸警卫队正好在Comox有一个基地,接到报告后火速出动,同时派出 cutter“一骑绝尘” 号和“大猫” 号直升机对该海域进行搜寻,同时通过无线电通知附近的渔船注意观察,发现情况立即向coast guard 报告。

      艇长zg放下望远镜纳闷道,Where is that life boat? Hit the bottom already? It’s true that the water condition isn’t very friendly today, but still it’s not bad enough to throw the boat over…他凝视着海面,脑子突然一亮。The current! 南北走向的Georgia海峡非常狭长,这里的海流也是由南向北的。如果救生艇上的人把船驶向东面的话,小船会沿东南方向移动。看来得向那个方向搜索!

      “Let’s head southeast! ”

      “Aye aye, sir!”

      ***

      春林也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肩膀的疼痛愈加难忍,肚子也饿了起来。他抬起头,似乎看见前方有几点黑影。他从包里拿出望远镜一看,是几个小岛!他不由地兴奋起来,马上放下船桨,从包里拿出赤色旅留给他的罐头,看了看,还是“梅林” 牌的午餐肉呢。他打开罐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只要有体力,就能最终回到温哥华,到了那儿,再找到石滚就好办了!他想起那张纸条,又拿出来看了一下,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感激。是啊,先想法活着。

      他扔下空了的午餐肉罐头,又拿起桨准备继续向东前进。突然,他觉得从西北方向传来细微的嗡嗡声。他一惊,放下桨,回过身去举起望远镜向元处眺望起来。似乎有一个小黑点向他这个方向移动着,速度很快。不一会儿,黑点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架直升飞机。春林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这架直升机是否冲着他来的。但是不论是与不是,自己的行踪一旦暴露了的话,可以肯定会被加拿大当局拘捕。他马上检查了一遍身上所有的东西,确认自己原来那本美国护照不在身上。他想,即使被海岸警卫队堵住了的话,他们也不可能马上确认自己的身分,不如像阿明那样直接申请难民,还会有机会脱身的。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在98年和99年初大批中国偷渡者在海上被加拿大当局查获,当局对来自海上的偷渡者开始实施严厉的监管措施,在身分甄别完成之前只能在监狱里待着。

      那架直升机显然发现了他,调整好方向直向他飞了过来,然后在近距离内围着救生艇盘旋起来,螺旋桨吹出的气流把救生艇附近的海水几乎搅了起来。春林在大风中都可以看得见直升机的机身上Coast Guard的字样还有加拿大特有的枫叶标志,还看得见后舱那儿那个端着望远镜观察他的警卫队员。原本胸有成竹的春林被这阵势搞得慌乱起来,难道他们认出我了吗?他本能地抓起船桨又开始划了起来。

      这时直升机机头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We’re Canadian Coast Guard. Our rescue boat will be here in ten minutes. Please stay still. You’ll be all right.” 慌乱的春林划得更快了。

      ***

      zg接到直升机的报告,不由得精神一振。“Okay folks, the chopper had a visual contact with the boat! We’re on the right track!” 他又呼叫直升机:“How is the condition of the survivor?”

      “Looks pretty good! But he looks kinda funny. I don’t think he’s a sailor, a fisherman, or even one of those Chinese boat people. He’s really weird…wait a minute…he’s trying to get rid of us.”

      “Can you take a closer look?”

      “Aye aye, sir!”

      ***

      直升机突然降低了高度,靠得更加的近,巨大的气流搅得春林几乎喘不过气来,无法动弹。“Please stay here, our rescue boat is coming. Repeat, stay still and stop any movement!” 直升机的高音喇叭又响了起来,语气明显地严厉起来。

      完了!春林知道不妙。他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看不到有什么船在附近的海域。这时,他看见那个在后舱监视他的那个警卫队员手里的望远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支M-16步枪,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春林想起了包里的手枪,突然决定改变自己原来的计划。不能束手就擒!他猛地扑向背包,抓起背包,一个翻滚跳入船另一边的海水里。直升机上的人吃了一惊,后舱的警卫队员赶忙举起枪,向海里张望着。

      春林在救生艇身的掩护下,从包里拿出手枪,扔掉背包,然后按照阿明的教的那样,打开保险把子弹顶上了膛。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一把抓住船帮,右手架在左手碗上,瞄准那个持枪的警卫队员扣动板机。

      “砰砰砰!” 春林紧张得紧扣住板机不放,九毫米自动手枪一下子射出好几发子弹。他也不知道自己射中目标没有。

      对方也还击了。一串子弹打在玻璃钢船身上和海水里,把春林吓得闭上眼睛,左手一松又缩到船身后面。然后一探头,又开了几枪。

      ***

      zg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呼叫:“We’re under fire! He’s armed, we’re under fire!”zg大吃一惊。他知道救援直升机的武装火力很弱,如果对方有武器的话,直升机的目标太大,很难保护自己。

      “We have visual contact, skipper!” 一名队员报告。

      “Okay, we will be there in two minutes! You can get out there now!”zg对着话筒命令道。他拉了一下警报,然后对着扬声器喊道:“Alert! Combat alert!”顿时船上一片忙乱。前甲板的20毫米机枪的帆布枪衣被卸了下来, 机枪手马上就位,进入战斗状态。

      ***

      春林看着直升机拉高,然后一掉头飞走了。他心里一阵高兴,用力扒住船帮,又爬上了救生艇。正当他拿起船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枪响,船边溅起一串一米高的水花。他转头一看,只见一艘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正高速向他冲来,船头的机枪清晰可见。

      刚刚的射击明显是警告。机枪又冒出一串火花,这回明显近多了,还有一颗子弹击中救生艇的头部,就听见“当” 地一下,春林的耳朵登时嗡嗡直响,船身被推得打起转来。春林赶忙趴倒在船舱里。过了一小会儿,巡逻艇的马达声清晰起来。艇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对他喊话:“We’re Canadian Coast Guard! Drop you weapon and raise your hands! Repeat, you’re under arrest! Drop your weapon and surrender yourself! We don’t want anybody to be hurt!”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春林绝望了。他在船舱里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望着天空。他笑了起来,他*妈*的!他骂了一句。就这样完了么?老子可不想坐鬼子的牢!他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在扣动板机的一刹那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益阳的山,益阳的水;还有外滩的人山人海,海浪般的呼喊声,夏蕾的青春明亮的笑容,还有石滚的笑脸;还看见了火车上挑着担子挤在自己身边,身穿蓝色土布中山装,脸上刻满皱纹,抽着无嘴烟的老乡,咧着嘴对他笑道:“放假回家啦,细伢?”…

      ***

      Roy和Grant站在和平门拱底下,看着加拿大这一边通向美国的长长的车队,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一样。许久,Roy转头对Grant说道:“Hey, man, you know what? I think you were right, RACE DOES MATTER SOMETIMES!”

      ***

      1999年11月20号,中国发射了“神州一号” 无人宇宙飞船,并在随后发射的二号和三号船上向世界展示了小动量变轨技术。

      2001年4月1日,中美发生军机擦撞事件,中国飞行员王伟牺牲,美国EP-3侦察机被迫降在海南岛陵水机场。

      2001年9月11日,美国本土有史以来第一次遭受大规模恐怖袭击。纽约世贸大厦双楼被毁,五角大楼被袭击,死伤数千人。美国随即展开对阿富汗战争,号称反恐战争。中国加强对原被美国支持的“东土” 恐怖组织的打击,并迫使美国和联合国将其列入恐怖组织黑名单。

      ***


      2002年北美西岸时间6月3日下午3:30分,北京时间6月4日早上6:30分,加拿大BC省Burnaby市医院。滚石握着剪刀,双手颤抖着,他抬头再次问Doctor Richards道:“Are you sure this is the right one?”

      “Yes! Just cut it!”Doctor Richards 看着滚石的眼睛坚定地答道。滚石咬紧牙关,用力一剪。

      ” 哇———!”

      “Oh, she’s got good lungs!”Doctor Richards 微笑着抱起婴儿走到电子秤前放下,“Good! Huge baby, eight and a half pounds!” 他把婴儿放入小菁的怀中,“You’ve done an incredible job! Congratulations, guys!”

      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滚石问道:“Have you picked a name yet?”

      滚石抬起脸,看着小菁笑了笑,对Richards道:“Yes. Her name is Joie. I just wanna her to be happy all her life! Life is so beautiful.”


      (全文完)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